八·飞燕（一）

“洛，你知道的，这可不是一个好的睡前故事。”

白洛曲着腿，怀里抱着软枕，懒懒地打了个哈欠，不知道，讲你的。

“好好好”燕书南用手指卷着他的鬓发，“我是一个种花客，一种来自南巳Ⅵ-9的生物，不过可惜了，我的家乡早在四年前就覆灭于协会之手，整个种花客种族也只剩我一个人了。”

他抬眼，看到白洛将下巴搭在枕头上，眼睛已经阖上了。

燕书南无声地笑了笑，给白洛披上薄被，熄了灯，自顾自地继续说，“我妈生下我就死了，准确来说，是被我克死的……”

——

婴儿嘹亮的哭嚎在村庄回荡，女人的呼吸在新生的降临中悄悄停止。

“这个孩子不能留着，他现在能克死生母，等未来成长起来，整个世界怕是都要死在他手上啊！”佝偻身子的老者举起手中的拐权指着亮声哭泣的婴儿。

“对啊，不能留着，我们会死的！”

“是啊是啊！”

围观的人已经不满足于窃窃私语，有些已经摩拳擦掌想要将这灾恶的种子彻底扼杀掉。

刚刚经历丧妻之痛的男人从屋内走出，将婴儿抱起来，一朵飞燕草出现在他手中。

怀中的婴儿挥着拳头，缓缓安静下来。

“各位，稚子无罪，杀了他，也未必不会催生出新的这样的孩子，还请各位卖我一个面子，留下这个孩子吧，我绝不会让他祸乱四方！”

“燕医师你不可能让他一直不成长，待到他成为天下祸端那一日可就来不及了啊！到时候平衡破坏，先死的难道不是你吗？”老者的拐杖重重敲打着地面，“你糊涂啊…”

男人仍旧抱紧怀中的孩子,“那便是糊涂了吧，诸位请回吧。”

孩童在一片忿忿不平的吵嚷声中安然睡着。

不管他是否做好了准备，他都已经来到了，这个注定痛苦的世间。

——

索性在小村的平静与安宁中，昔日襁褓中人人喊杀的{瘟神}也在一段不平坦的路上走了很远。

“诶？没有我的份吗？”燕书南皱着眉但嘴角依旧扯着笑，看着见底的糖果袋似是遍不经心地提起，“我冒着被我爹打死的风险买的呢…”

往口中倒糖果的小胖子厌恶的撇嘴，眼睛转了转，掐着手里的糖，求我，求我就给你。”

周围的同伴终于分出心思投来目光，期待着{祸端}低微的请求。这不是第一次了，但却依旧能满足他们的恶意。

“诶呀呀，真的是，哥几个行行好，算我求你们了嘛~下次这种小事还我去办怎么样？”

没有人看见燕书南眼中一闪而过的阴翳，全都沉溺在他低声下气的请求声中。

“切，没劲。”小胖子将糖丢给燕书南，嘴上嘟囔了句不太优美的话，踩着方步离开了。

其他人眼看无聊了，也三五成群地嘻笑走开了。

“拜喽，各位，明天见！”燕书南挥挥手，没心没肺地笑着。

那颗糖他第一下没接住，又捡起来，在没有人的时候又滑落在地上。

脚踝上的束环在无法压抑的愤怒中收紧，似乎在逼迫他向这些东西下跪。

他不是没有方法接开这个东西，在次次的实验与升级中，他比作为研制者的父亲更明白怎么解开这个力量的束缚。

“但是我真的想成为一个普通的种花客，可以安安稳稳地生活，至少可以和其他人一样，瘟神还是天才，我都不想要。”

身边人不知什么时候身一歪靠在他身上，神力的余韵让白洛在睡梦中皱起眉。

燕书南托着神明垂落在他肩上的长鬓，放在唇边轻吻。缓缓起身，让他能侧躺在床上，自己则是坐在床边的椅子上。

关于{过去}这个话题，他没向任何人提起过，也没有人有机会听他说这些，如今大开话匣，便收不住了。

他盯着白洛的睡颜半响又重新开口，“其实也没有那么惨，我适应得还是挺快的……”

——

燕书南和他的父母一样，都是热心肠的人，邻里间的话题中逐渐又出现了燕书南的影子。他们说他热心、开朗，说他聪明、勤奋，但末了总要摇头叹息，附上一句：多可惜的苗子，偏偏是个克花的坏种。

燕书南全部当作没听见，依旧扬着笑脸，在村里东奔西走地忙话。

父亲依旧忙于村里村外行医救人，偶尔闲下来，会和燕书南念叨些关于母亲或者燕书南记事前的琐事，但这些往往会以一些哀伤作结。

看着父亲叹息着离去的背影，他也只能保持沉默，他不知道如何去安慰，也没有这个力场，随着年龄的增长，他已经不会再为这些东西自责的哭泣了。

脚上的束环改良多次，据说警告方式从收紧变成微小的电流。

燕书南没体验过，他已经不会再为了什么有很大的情绪波动能导致力量失控了。{讨喜}的性格为他规避了很多麻烦。

他好像越来越像个普通的小孩了。

——

坐在花田边的石头上，他静静地望着半悬于地平线上的红日，统一平息一天中积累起来的，上涌的杀意。

“糖！”稚嫩的童声自身后响起。小姑娘五六岁的年龄，说话还大着舌头，头上牵牛花的花环几乎要盖住她的眼睛，她举着手中糖，呆呆地看着燕书南。

“给我的吗？”燕书角跳下石头，半蹲在小女孩的身前，扶正地的花环，指着她手中的糖块又重复了一次，“给我的吗？”

“嗯！”小家伙重重点了下头，“漂亮！甜！”

“你觉得我长得漂亮，想给我甜甜的糖吃？”

“嗯！”小姑娘像小鸡啄米一样点头，“棒！”

燕书南想起来了，这是新搬来那户人家的孩子，据说天生就有着很强的天赋，不过远没有燕书南这样恐怖，她的天赋点全在智力上，也没有克死过谁，举家搬迁只是因为原来的家园不太适合牵牛花的生长，而她的父母想给她一个更合适的成长环境。

唯一的遗撼是，这个完美的天才长到现在还是说不明白话，六发的她只能偶尔崩出来简单的字词，根本连不成有逻辑的句子，而且十分抗拒和人交流。

不符合生理运行的智力和无法与他人达成思维同频显然已经困扰了他很久了。

“那…就谢谢你啦！”

同性才会相斥，在偌大的世界中，同类是会下意识接近彼此。

填满味蓄的甜意直冲大脑，燕书南微微愣神，他好像是第一次涉取过样的甜意。

孩童纯真的眼睛在夕阳下流淌着他从未接触过的善意。

好像也没有那么该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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暮有没有真人来给我评论一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