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什么?”
墨兰刚午睡醒,便见赵景翊已早早回来,正坐在书案边写信。她在赵景翊身边坐下,信手翻着案上多出来的一摞书。
“这是侍讲司马君实所著《历年图》,一共七卷。”
司马君实便是司马光。
自从赵宗全宣布抱病,便不再往迩英阁听学。那些侍读、侍讲们一身的才学高论,就只能倾数灌输给太子殿下,这也使赵景翊快要做父亲的人了,依旧不得不面对日益繁重的课业。
这其中司马君实“功不可没”。
司马君实只是兼任侍讲,但他这人颇为执拗,每每为太子讲经说史,都格外认真细致。
他早年任过馆阁校勘,汪洋书海徜徉多时,又专门担任过史官,腹中不知多少经史典故,给太子讲学时便旁征博引、信手拈来,甚至还抽空著了书出来。
“原是献给父皇的,我今日去福宁殿侍疾,被父皇转赠给了我。”
墨兰笑道:“我早年倒是拜读过司马先生的《廉颇论》、《汉高祖斩丁公》,他这人精于讲史,郎君好生跟着听学,必当受益无穷。”
赵景翊写完信,将她抱在怀里叹气。
“一日日已够忙的了,再用功下去,只怕你每日都见不着我的影子了。”
“那可不成。”
墨兰帮他封好信封,随口道:“一日不见兮,思之如狂......”
赵景翊面上一热,将脑袋放在她肩上。
“是写给介甫先生的?”墨兰瞧着信封上的落款,扭脸道:“出什么事了么?”
赵景翊摇头:“未曾,只是得知介甫先生与君实先生是旧友,去信抱怨几句罢了。”
王安石还在为母守丧,和赵景翊通信并不频繁。
墨兰道:“国库空虚,往后少不得仰仗介甫先生变法强国。只是为天下先,便难免招致天下讥谤,无论是介甫先生,还是你。”
赵景翊将她抱紧一些,“形势如此,不畏人言。”
墨兰与他贴脸相拥,温声道:“那也是以后的事。道阻且长,行则将至,慢慢来,不着急。”
这个“以后”,至少要等到赵景翊从“储君”变为“君”。
但这并不妨碍他们早早布局,为“以后”要做的事提前打好基础。
赵景翊选择做个推手,让桓王和顾廷烨愈发鲜花着锦、风光无限。
“殿下,这是今日的奏折。”内侍恭敬地呈上一摞文书。
赵景翊接过,随手翻开最上面的一本。这是御史台弹劾太子府属官贪腐的折子,言辞犀利,证据却颇为牵强。
“又是这一套。”赵景翊将奏折合上。
墨兰端来一盏热茶,轻声道:“可是又有人弹劾东宫属官?”
“嗯。”赵景翊接过茶盏,“不过是些捕风捉影的事。”
墨兰在他身旁坐下,指尖轻点案几:“父皇这是要做什么?一边让你处理朝政,一边又纵容这些人攻讦东宫。”
赵景翊抿了口茶,淡淡道:“父皇这是在试探。”
“试探什么?”
“试探二弟的野心,也试探朝臣的态度。”赵景翊放下茶盏,“他需要知道,若真有一日要废太子,朝中会有多少人反对。”
墨兰心头一紧:“那......”
“无妨。”赵景翊握住她的手,“曹家、高家、陆家都站在我们这边,韩相公虽称病,但也不会轻易同意废立之事。父皇若一意孤行,只会让朝局更加动荡。”
墨兰点点头,却仍难掩忧色。她想起今日收到的家书,父亲盛纮在信中隐晦提及朝中风向有变,要她早做打算。
“对了。”赵景翊突然道,“你那个六妹妹如何了?”
墨兰一怔:“明兰?她前些日子险些小产,如今在家中养胎。怎么突然问起她?”
赵景翊沉吟片刻:“顾廷烨近日频频出入文家,似是对她有意。我担心......”
“担心什么?”墨兰挑眉,“担心她与顾廷烨勾结,对我不利?”
赵景翊没有否认。
墨兰轻笑一声:“明兰没那个胆子。她如今怀着文家的孩子,更不敢轻举妄动。况且......”她眼中闪过一丝冷意,“顾廷烨若真敢打她的主意,我自有办法应对。”
赵景翊看着她自信的模样,心中稍安,他的墨儿从来不是任人宰割的弱女子,这一点他比谁都清楚。
冬至大宴,赵宗全“拖着病体”出席,和皇后瞧着很是琴瑟和谐的样子。赵策英一直在帝后跟前凑趣,顾廷烨的坐席被特别吩咐靠前,不时就被赵宗全点起来回话,宠臣的架势拉得十足。
朝堂上的暗流涌动越发明显。赵景翊虽仍是太子,但赵宗全的态度转变已让不少朝臣开始重新站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