兴平县君

第二日顾廷烨便神清气爽地入宫求见官家，他身着绛紫色官服，腰间玉带在晨光中泛着温润的光泽。

殿前侍卫见他到来，纷纷行礼让道，这位新晋的禁军大统领如今可是官家面前的红人。

“臣叩见官家。”顾廷烨恭敬行礼，声音洪亮。

赵宗全靠坐在龙椅上，面色虽仍显病态，眼中却精光闪烁：“爱卿平身。今日入宫，可是为濮议之事？”

顾廷烨直起身，嘴角噙着自信的笑意：“官家圣明。臣昨夜辗转反侧，思得一策。”他顿了顿，压低声音道：“臣提议，可先追尊濮安懿王的元妻谯国夫人王氏、继妻襄国夫人韩氏及官家生母任氏三位夫人为太夫人。”

赵宗全眼中精光一闪，立即领会了其中深意。这是一招以退为进，先为生母争取名分，再徐徐图之。

“爱卿此计甚妙。”赵宗全满意地点头，当即传召翰林学士入宫拟诏。

诏书很快起草完毕：进谯国夫人为谯国太夫人、襄国夫人为襄国太夫人，生母任氏则先封为仙游县君，再进为闽国夫人、闽国太夫人。

这道诏书在朝堂上引起轩然大波。

吕诲、范纯仁等老臣虽知这是明晃晃的阳谋，但因涉及女眷名分，且并非直接追尊为太后，一时竟找不到合适的理由反对。

只是对任氏最终以妾室身份与两位嫡妻并尊颇有微词。

“陛下，任氏仅为妾室，尊为仙游县君已足显恩荣。”吕诲出列进谏，花白的胡须因激动而微微颤抖。

赵宗全面色一沉，目光转向顾廷烨：“顾卿以为如何？”

顾廷烨早有准备，朗声道：“臣以为不妥。昔年真宗章惠皇后杨氏，仅为妃妾之身，因抚养仁宗有功，最终被尊为皇太后。今任太夫人乃陛下生母，岂可屈居县君？”

这番话说得掷地有声，朝堂上一时寂静。

赵宗全龙颜大悦：“顾爱卿所言极是。传朕旨意，任氏进封闽国太夫人，不得再议！”

圣旨既下，众臣无奈，只得领命。

但对顾廷烨的弹劾攻势却更加猛烈了。

每日都有御史台的奏折如雪片般飞入宫中，指责他“蛊惑君上”“扰乱礼法”。

顾廷烨对此早有预料。

下朝后，他独自走在宫道上，阳光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他知道自己已无退路，唯有紧紧抱住官家这棵大树。

“顾统领。”一个清冷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顾廷烨回头，见是齐衡。这位昔日同窗如今已是谏院要员，身着青色官服，面容清俊如昔，只是眼中多了几分复杂。

“元若兄。”顾廷烨拱手，脸上挂着似笑非笑的表情，“今日在朝堂上，多亏你未弹劾我。”

齐衡面色微沉：“仲怀，你我同窗一场，我不得不劝你一句。濮议之事牵涉太深，你何必......”

“元若兄多虑了。”顾廷烨打断他，眼中闪过一丝锐利，“我顾廷烨行事，自有分寸。”

两人对视片刻，齐衡轻叹一声，转身离去。

顾廷烨望着他的背影，嘴角勾起一抹冷笑。他知道齐衡这番“好意”背后，多半是因明兰之事心存芥蒂。

回到府中，石头匆匆迎上来：“公子，文家那边......”

顾廷烨摆手示意他噤声，两人快步走入书房。关上门后，石头才低声道：“盛六姑娘动了胎气，情况不妙。”

“什么？”顾廷烨脸色骤变，“怎么回事？不是让送了东西过去吗？”

石头面露难色：“听说是文老太太不折磨六姑娘，改为刁难，两人争执起来......”

顾廷烨一拳砸在桌上，眼中怒火中烧：“这个老虔婆！”他转身就要往外走，“备马，我要去文家！”

石头连忙拦住：“公子三思！如今御史台正盯着您，若再闹出什么事来......”

顾廷烨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他踱步到窗前，望着院中盛开的桃花，眼中阴晴不定。

半晌，他沉声道：“去，把府里最好的补药都备上，就以......太子妃的名义送去。太子妃关爱幼妹，合情合理。”

石头领命而去，顾廷烨独自站在窗前，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窗棂。

他知道自己现在不能轻举妄动，但想到明兰可能正躺在床上受苦，心中就如刀绞般疼痛。

与此同时，清居殿内，墨兰正倚在软榻上听云栽讲述朝堂上的风波。她轻抚着隆起的腹部，嘴角噙着若有似无的笑意。

“娘娘，顾统领这招以退为进，倒是巧妙。”云栽小声道。

墨兰摇摇头：“不过是饮鸩止渴罢了。”她望向窗外明媚的春光，轻声道：“官家越是抬举顾廷烨，曹太后就越不会让步。这场濮议之争，还远未结束。”

云栽似懂非懂地点点头，又想起什么：“对了娘娘，方才大娘娘派人来传话，说兴平县君的诰命已经下来了。”

墨兰眼中闪过一丝喜色。母亲能得个县君诰命，虽不及郡君尊贵，但也足以让王若弗在盛家挺直腰杆了。这自然是沾了闽国太夫人封诰的光。

“去库房挑几匹上好的云锦，再选些补品，给母亲送去。”墨兰吩咐道。

正说着，殿外传来脚步声。赵景翊大步走进来，脸上带着几分疲惫，却在看到墨兰的瞬间化为温柔。

“怎么又坐着？太医不是让你多卧床休息吗？”他快步上前，轻轻扶住墨兰的肩膀。

墨兰顺势靠在他怀中，笑道：“整日躺着，骨头都要酥了。倒是你，今日朝堂上......”

赵景翊摇摇头，示意她不必多问：“这些事自有为夫操心，你只管安心养胎。”他轻轻抚摸墨兰的腹部，眼中满是期待：“我们的孩子，很快就会来到这世上了。”

墨兰握住他的手，感受着腹中生命的跃动。无论朝堂上如何风云变幻，此刻的温馨都显得格外珍贵。

夕阳的余晖透过窗棂，为两人镀上一层金色的光晕。在这动荡的时局中，这份相守显得尤为难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