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沈从英特意梳妆得比平日更庄重几分,着一身绛紫绣金凤纹宫装,发间簪十二树花钗,亲自往福宁殿去。她心中盘算已定,欲借请安之机,向官家提及高芊芊之事——若此女能入桓王府,不仅子嗣有望,更能借高家之势稳住策英地位,甚至……或许能分一分官家对东宫的关注。
福宁殿内檀香袅袅,赵宗全正批阅奏疏,见皇后来,只抬了抬眼:“何事?”
沈从英斟酌着开口,先关切了几句龙体,话锋渐转:“昨日太子妃带高家女芊芊入宫请安,臣妾见那孩子模样端庄,性情也温婉,想起策英府中……”
“不必说了。”赵宗全骤然打断,朱笔重重搁下,墨点污了奏章,“滔滔的侄女,也是你能随意算计的?”
沈从英脸色一白,强笑道:“臣妾只是觉着那孩子好,想着若能亲上加亲……”
“亲上加亲?”赵宗全冷笑,“她是太子表妹,先帝亲封的宝安郡主!你让朕把她指给策英做侧妃?沈从英,你打的什么主意,当真以为朕不知吗!”
他目光如刀,刮过皇后精心修饰的脸庞:“策英闭门思过是因为什么?你不好生管教儿子,反倒整日琢磨这些歪门邪道!滚滚滚,朕不想见你!”
沈从英被斥得浑身发抖,羞愤难当,却不敢辩驳,只得踉跄退下。
殿门合上的刹那,她听见官家低沉而冷硬的声音传来:“高家的女儿,不是你能碰的。”
——这话如同冰锥,彻底扎碎了她心底那点妄念。
朝堂风云·盐税新策
与此同时,紫宸殿内正议及另一要事。
御史中丞杨大人出列,手持玉笏朗声道:“陛下,巡盐之事成效卓著,私盐贩运得以遏制,官盐畅通,国库亦丰。然臣以为,当趁势彻查盐税积弊,革新税制,方能长治久安。”
户部尚书随即附议:“杨大人所言极是。如今盐路既清,正该重整税课,严查贪墨,以期盐税大增,利国利民。”
赵宗全微微颔首,目光扫过文武百官:“众卿以为如何?”
殿中一时议论纷纷。盐税关乎各方利益,牵一发而动全身,无人敢轻易表态。
正当此时,八百里加急军报传入殿中——
“报!淮南路转运副使盛长枫率军剿匪大捷,荡清盐枭巢穴三处,擒获匪首钱老七,缴获私盐十万斤,兵甲若干!”
满殿哗然!
赵宗全龙颜大悦:“好!盛卿果然不负朕望!”他当即看向吏部官员,“盛长枫现任何职?”
“回陛下,盛大人任淮南路转运副使,从五品。”
“擢升正五品盐铁判官,兼领淮南路盐税督察使!”赵宗全金口玉言,圣心快慰,“着他全力整顿盐税,若有阻挠贪墨者,可先斩后奏!”
圣旨既下,无人再敢异议。盛长枫此番立功,恰为盐税新政开了最漂亮的一局。
退朝后,赵景翊特意缓步,与盛纮同行:“岳父大人,三哥此番立下大功,实乃盛家之荣。”
盛纮连忙躬身:“殿下过誉,犬子不过是尽忠职守罢了。”
赵景翊微笑:“三哥才干出众,孤心甚慰。如今盐税革新在即,还需岳父多多支持。”
这话已是明示东宫将鼎力支持盛长枫推行新政。盛纮心中激动,连声应下。
清居殿·午后时光
消息传回清居殿时,墨兰正与高芊芊对弈。
听闻兄长升迁,墨兰唇角微扬,落下一子:“三哥哥总算熬出头了。”
高芊芊柔声道:“盛大人英勇有为,实乃国朝栋梁。”她执白子,轻轻放在棋盘一角,姿态优雅。
墨兰打量着她——这位芊芊确实生得秀丽,眉宇间那份沉静气质,竟真有几分像已故的高皇后。也难怪沈皇后会动了心思……
“芊芊近日在宫中可还习惯?”墨兰状似无意地问道,“若有短缺,只管告诉尚宫局。”
高芊芊起身一礼:“我一切都好,清梧呢?可一切都好。”她抬眼时,目光清澈见底,“芊芊入宫只为陪伴娘娘,别无他念。”
这话说得滴水不漏,墨兰却听出了几分撇清之意——
棋局终了,墨兰胜半子。高芊芊含笑认输:“清梧棋艺精湛,芊芊自愧不如。”
“不过是消遣罢了。”墨兰屏退左右,亲自为她斟了杯茶,“昨日皇后娘娘似乎对你颇为赏识。”
高芊芊接过茶盏,指尖微微一顿:“皇后娘娘慈爱,算什么福分?”她垂眸轻啜一口,忽道,“我身份摆在那儿,汴京大多数人家都不敢有非分之想。高家……如今只愿安稳度日。”
墨兰眸光微动。这话既是表态,也是提醒——高家历经起伏,如今只想明哲保身,不愿卷入任何纷争。
“你能这样想,很好。”墨兰轻轻握住她的手,“放心,有本宫在,无人能勉强你做不愿之事。”
窗外春光正好,梨花如雪纷落。两人相视一笑,彼此心照不宣。
在这深宫之中,多一个朋友,总好过多一个敌人。尤其是高家这样的朋友,关键时刻,或许能起到意想不到的作用。
而此时的桓王府内,赵策英听闻盐税新政与盛长枫升迁的消息,气得砸了手中茶盏。
“好一个盛家!好一个太子!”他面目狰狞,“这是要赶尽杀绝啊!”
沈从英坐在一旁默默垂泪,今日福宁殿之辱犹在眼前。母子二人相对无言,心中却同样燃着不甘的火焰。
棋局才刚刚开始,谁胜谁负,犹未可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