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日炎炎,蝉鸣聒耳,时光在紫宸殿的朝议与东宫的静谧间悄然流转。
自那夜惊心动魄的“刺客”风波后,宫中竟难得地维持了一段表面的平静。因后宫嫔妃本就不多,而皇后沈从英又因儿子赵策英被禁足之事心力交瘁,无心也无力揽事,墨兰再次有孕后,赵宗全特旨免了她日常请安,只逢初一、十五至坤宁殿行礼即可。因此这几个月,沈皇后与墨兰倒是相安无事,后宫呈现出一派诡异的和谐景象。
墨兰腹中胎儿已有四个月,偶尔能感受到轻微的胎动。她格外小心谨慎,尤其在坤宁殿请安时,对入口的茶点极为留意。
她知道沈皇后心中积怨已深,虽表面平静,暗地里未必没有动作。若能借此机会,既全了礼数,又让皇后无从下手,便是最好的局面。
这日清晨大朝会,紫宸殿内原本正在商议漕运改道之事,虽偶有争论,但大体还算平和。
忽见赵宗全身边的心腹大太监伴鹤神色匆匆地从侧殿疾步而来,附在帝王耳边急速低语了几句。
赵宗全听着,面色逐渐沉凝,方才尚算舒缓的眉宇骤然锁紧,一股无形的低气压以他为中心弥漫开来。
底下正在回话的臣子察觉有异,声音不自觉地低了下去,满朝文武皆屏息凝神,目光聚焦于御座之上。
待伴鹤回完话,赵宗全沉默片刻,竟对着满朝文武挥了挥手,沉声道:“将急报内容,宣告众卿。”
伴鹤躬身领命,转向群臣,尖利的嗓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绷,响彻大殿:“边关八百里加急军报!辽国与西夏异动频繁,已增派重兵驻扎于燕云十六州外围,屡屡越境挑衅,杀伤我边民,烧毁粮仓,其狼子野心,昭然若揭!边关告急,恐大战在即!”
此言一出,犹如冷水滴入滚油,原本肃静的朝堂瞬间炸开了锅!
文臣队列中顿时骚动起来。以几位老成持重的翰林学士和言官为首的一派,顿时面露忧色,纷纷出列:
“陛下!新朝初立,百废待兴,国库虽略有盈余,然连续用兵恐耗空根本,百姓亦需休养生息啊!”
“臣附议!辽人与西夏骑兵骁勇,此时硬碰,绝非良策。不若先遣使议和,暂缓其兵锋,待我朝积蓄力量,再图后计!”
“万万不可开战!一旦战端开启,生灵涂炭,胜负难料,恐动摇国本!”
而另一派,则以枢密院几位官员及素有威望的武将为主,闻言立刻愤然反驳:
“荒谬!逆来顺受,岂是立国之本?辽夏欺我新朝立足未稳,若此番退让,彼等必得寸进尺,日后边患将永无宁日!”
“必须战!而且要狠狠地打!就是要借此一战,打出我朝的威风,让四方夷狄看看,如今是谁家天下!”
“燕云十六州!此乃中原屏障,太祖太宗皇帝念念不忘之故土!如今贼寇送上门来,岂有不战而屈之理?正当一雪前耻!”
两派大臣各执一词,引经据典,争得面红耳赤,唾沫横飞,平日里的儒雅风度荡然无存,紫宸殿一时竟如市集般喧闹。
赵宗全高坐龙椅之上,冷眼看着下方臣子的激辩,面色阴沉如水,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龙椅扶手。
待争论声稍歇,他猛地一拍御案,发出“砰”的一声巨响,震得整个大殿瞬间鸦雀无声。
“够了!”赵宗全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和决断,“‘打得一拳开,免得百拳来’!正是因为我朝新立,才更要亮出我们的爪牙!此战,非打不可!不仅要打,还要把他们打疼、打怕,打得他们再不敢南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