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宗全目光如炬,扫过下方争执不休的群臣,最终定格在长子赵景翊身上。殿内霎时安静下来,所有目光都汇聚于太子一身。
“翊儿,”赵宗全的声音沉稳而威严,打破了殿堂的寂静,“众卿争议不休,朕想听听你的见解。此战关乎国运,你认为,谁可担此重任,统帅三军,北击辽夏?”
赵景翊闻言,从容出列,躬身行礼。
他并未立刻回答,而是沉默了片刻,仿佛在深思熟虑。实则,他心中早已反复权衡过无数遍。
他抬起头,目光清明而坚定,朗声道:“回父皇,儿臣以为,此战非比寻常,既需勇猛果决之将才,亦需通晓边务、能稳守后方之能臣。儿臣斗胆举荐数人,请父皇圣裁。”
他略作停顿,一字一句清晰说道:“儿臣举荐:盛长枫、陆叙白、章容、杨希仁。”
此言一出,殿内微微哗然。
尤其是“盛长枫”三字,格外引人注目——谁不知这是太子妃盛墨兰的三兄,虽是庶出可也是盛家儿郎!
立刻有老臣出列,欲言又止:“殿下,盛大人虽在淮南剿匪、然则领军出征,尤其是应对辽夏铁骑,恐……”
赵景翊似乎早料到会有此一问,他不慌不忙,转身面向那位老臣,语气平和却不容置疑:“王大人所言,是顾虑盛长枫经验或资历不足?或是……因其乃太子妃兄长,故需避嫌?”
他直接将话挑明,反而让那老臣一时语塞。
赵景翊不再看他,转而面向赵宗全及满朝文武,声音洪亮,掷地有声:“父皇,诸位大人!正所谓‘举贤不避亲’!盛长枫之才,绝非仅限于一方剿匪安民。”
“其在淮南任上,不仅肃清盐枭,更曾亲自勘察地形,绘制精细舆图,对两淮乃至江北地理水文、民情风俗了若指掌!此乃为将者不可或缺之基础。且他行事缜密,胆大心细,此前巡盐时深入虎穴,险中求胜,已显其临机决断之能!此其一。”
“其二,陆叙白将军,出身将门,熟读兵书,于禁军中历练多年,沉稳刚毅,可为主将副手,查漏补缺,稳定军心。”
“其三,章容将军,常年驻守西北,与西夏部族多有交锋,熟知其战术战法,性情勇猛,可为先锋,挫敌锐气!”
“其四,杨希仁大人,精于筹算,通晓粮秣转运、军械调配,可任后勤总督,保障大军无后顾之忧!”
赵景翊环视众人,最后目光落回御座之上,深深一揖:“父皇,此四人,或长于谋略,或精于实战,或善于后勤,若能协同配合,互为补充,必能成一支劲旅!儿臣举荐,绝非因私,实乃为国选才,为战虑胜!请父皇明鉴!”
他一番话条理清晰,将各人长处、职位搭配都考虑得明明白白,既回应了可能的质疑,又展现了对战局的通盘考虑。
殿内一时无人再出声反驳。
许多原本心存疑虑的大臣也不得不暗自点头,太子这番分析,确实在情在理。
盛长枫或许缺乏大规模领军经验,但其过往政绩所展现的胆识、谋略与实干能力,确非常人可比,并非只因他是太子姻亲。
而另外几人的搭配,也显得颇为合理。
赵宗全高坐龙椅,面色沉静,看不出喜怒。
他手指轻轻敲击着扶手,目光在赵景翊坚定坦荡的脸上停留许久,又似无意般扫过下方垂首恭立的盛纮。
良久,他缓缓开口,声音回荡在寂静的大殿中:“太子所荐,甚合朕意。拟旨:擢盛长枫为河北路宣抚副使,总领前线军务;陆叙白为都指挥使,辅之;章容为先锋将;杨希仁督运粮草。即日点兵,开赴北境!”
“臣等领旨!吾皇圣明!”被点到的几人及一众武将齐声应诺,声震殿宇。
圣旨既下,再无回转余地。
退朝后,赵景翊与盛纮并肩而行。
盛纮心中又是激动又是忐忑,低声道:“殿下,长枫他……”
“岳父大人放心,”赵景翊温声打断,语气笃定,“三哥之才,远不止于此。此战是他建功立业之机,亦是国之所需。孤相信他,必不负父皇与孤之所托。”
他顿了顿,看向盛纮,眼中是纯粹的信任与鼓励:“况且,墨儿若是知晓她的兄长能为国征战,也定会为他感到骄傲。我们是一家人,自当同心协力,共渡时艰。”
这话既是安慰,也是表态,彻底打消了盛纮心中最后一点关于“避嫌”的顾虑。
他深知,太子对墨兰的爱重,以及对盛家的信任,是真心实意的。
回到东宫,赵景翊将朝堂之事细细说与墨兰听。
墨兰正倚在软榻上,手中做着针线,闻言指尖微微一滞,随即恢复如常。
她抬起头,眼中有关切,但更多的是理解与支持:“殿下举荐三哥哥,必是认为他是最合适的人选。墨儿相信殿下的判断,也相信三哥哥的能力。”
她放下手中的小衣,轻轻抚过已显怀的腹部,柔声道:“只是刀剑无眼,还望殿下多嘱咐三哥哥,务必谨慎,以自身安危为重。盛家……等着他凯旋。”
赵景翊坐到她身边,握住她的手,郑重承诺:“墨儿放心,孤已安排妥当,会增派精锐护卫随行,军中也安排了可靠之人照应。此战,我朝必胜,三哥也定会平安归来。”
夫妻二人相视一笑,彼此眼中尽是信任与温情。在这风云变幻的朝堂与时局中,他们的心紧紧靠在一起,互为彼此的依靠与力量。
点将的风波很快传遍汴京,有人赞叹太子举贤不避亲的魄力,也有人暗中观望,看这位“太子舅兄”究竟能否扛起北境抗敌的重任。
而战争的阴云,已沉沉压向边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