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偷窥的癖好倒是符合你这张冷脸。”俞夏的声音刻意染上漫不经心的慵懒,尾音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绷,“怎么,陈述学长是觉得刚才那场戏不够精彩,特意追出来点评?”他往前逼近半步,距离瞬间拉近到能感受到对方身上传来的、极其稀薄却极具压迫感的Alpha信息素,像深冬松林~里刮过的寒风,冷冽、干净,却带着不容忽视的穿透力。
陈述纹丝未动,甚至连倚着灯柱的姿态都没变。他只是微微垂下眼睑,深潭般的眼眸锁住俞夏近在咫尺的脸,那目光如有实质,缓慢地扫过他因激烈情绪而微微泛红的眼尾,最终落在他紧抿的、略显苍白的唇线上。嘴角那抹嘲讽的弧度更深了些。
“戏?”陈述的声音低沉平缓,在寂静的夜里格外清晰,“谈不上。只是好奇,一只张牙舞爪的猫,爪子磨平了,还能怎么挠人。”他顿了顿,目光意有所指地掠过俞夏紧攥的拳头,“现在看来,爪子还在抖。”
“你——!”俞夏眼底的火苗瞬间蹿高,被戳穿的狼狈和被轻视的愤怒在胸腔里炸开。他几乎想抬手揪住陈述那该死的衣领。但下一秒,他强行压下了这股冲动,反而勾起一个更恶劣的笑容,身体前倾,温热的气息几乎拂过陈述冰凉的耳廓,声音压得又低又暧昧,带着挑衅的钩子:
“爪子磨没磨平,学长想亲自试试吗?或者……”他舌尖轻轻舔过自己干燥的下唇,眼神像带着倒刺的钩子,“你想尝尝别的味道?比如……我嘴里的?”
空气骤然凝固。昏黄的光线下,两人距离近得能看清彼此眼中翻涌的情绪——一方是毫不掩饰的挑衅和燃烧的恶意,另一方是深不见底的冰冷和一丝被点燃的、危险的探究。
陈述的眼神倏然暗沉下去,如同深渊吞噬了最后的光。他没有后退,反而微微侧头,鼻尖几乎要碰到俞夏的额角,声音低得如同耳语,却字字清晰,带着冰冷的重量砸在俞夏鼓噪的耳膜上:
“俞夏,”他叫他的名字,不带任何情绪,却像某种宣告,“你的把戏,很拙劣。也很……”他刻意停顿了一下,气息拂过俞夏的皮肤,激起一阵细微的战栗,“……廉价。”
最后一个词落下,俞夏脸上的笑容终于彻底僵住,像被打碎的玻璃面具。一股冰冷的、混合着巨大羞辱感的刺痛瞬间贯穿了他。
就在这时,一辆黑色的轿车无声地滑到路边停下,车窗降下,露出司机沉默的脸。
陈述直起身,恢复了那副拒人千里的冷峻模样,仿佛刚才那近在咫尺的、充满危险张力的对峙从未发生。他最后瞥了俞夏一眼,那眼神里没有任何温度,只有纯粹的漠然和一丝不易察觉的、如同看穿尘埃的了然。
“车来了。”陈述淡淡丢下三个字,不再看俞夏瞬间难看到极点的脸色,转身拉开后座车门,动作干脆利落,带着一种不容置喙的疏离。
车门关上,隔绝了外界。黑色的轿车无声地汇入车流,消失在霓虹闪烁的街角。
俞夏僵立在原地,夜风吹过他额前微湿的发丝,带来刺骨的凉意。陈述那句“廉价”如同魔咒在他脑海里反复回响,混合着蒋寻昀鄙夷的眼神和酒吧里那些窥探的目光,像无数细密的针,扎得他体无完肤。他猛地吸了一口气,胸腔里翻涌着暴戾的冲动和一种深沉的、几乎要将他吞噬的疲惫。他拉开车门坐进后座,用力甩上。
“开车。”声音嘶哑干涩。
车厢内一片死寂。俞夏靠在冰冷的真皮座椅上,闭上眼,试图驱散眼前陈述那双冰冷的、仿佛能看透他所有不堪的眼睛,还有那句如影随形的“廉价”。手指无意识地抠着座椅边缘,指关节再次泛起用力过度的青白。
车子驶入半山别墅区,最终停在一栋灯火通明的欧式建筑前。俞夏推开车门,夜风裹挟着庭院里昂贵的植物冷香扑面而来,却驱不散他身上的硝烟味和骨子里的疲惫。
他刚踏上玄关光可鉴人的大理石地面,一个穿着管家制服、头发梳得一丝不苟的中年男人便无声地迎了上来,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恭敬,眼神深处却藏着不易察觉的审视和一丝轻慢。
“俞少回来了。”管家的声音平板无波,“先生吩咐,请您回来后,立刻去书房见他。”
俞夏的脚步顿住。他扯了扯嘴角,脸上挂起惯常的、带着刺的玩味笑容,眼神却冷得像冰:“现在?几点了?他老人家不睡美容觉了?”
管家对他的态度习以为常,微微欠身,语气不变:“先生还在等您。关于您今晚在‘迷迭香’的行为,他希望得到合理的解释。” “迷迭香”正是那间酒吧的名字。
合理的解释?
俞夏心底那点强压下去的戾气瞬间被点燃。他猛地转身,盯着管家那张刻板的脸,声音陡然拔高,带着尖锐的嘲讽:
“解释?解释什么?解释我怎么把蒋寻昀那身狗皮泼花了?还是解释我怎么没被他养的狗咬死?”他向前一步,逼近管家,身上那股尚未散尽的Alpha攻击性信息素和浓重的酒气混合着扑面而来,“你去告诉他!我俞夏做事,轮不到他来指手画脚!他想听解释?行啊,让他亲自来问我!看看他敢不敢听真话!”
他几乎是吼出来的,声音在空旷奢华的玄关里回荡,带着一种歇斯底里的破碎感。吼完,他不再看管家瞬间变得难看的脸色,也懒得理会对方可能有的反应,猛地推开挡在身前的人,大步流星地冲向楼梯。
沉重的脚步声在寂静的豪宅里显得格外突兀。俞夏一口气冲上三楼自己的房间,“砰”地一声巨响甩上门,震得墙壁似乎都在轻颤。
背靠着冰冷的门板滑坐在地毯上,俞夏急促地喘息着。玄关的灯光透过门缝在地板上投下一条狭长的光带。他抬手,狠狠抹了一把脸,指尖触到一片冰冷的湿意。
不知是汗,还是别的什么。
昂贵的西装外套被随意地扔在地上,像一团被丢弃的垃圾。房间里没开灯,只有窗外城市遥远的光晕模糊地勾勒出家具的轮廓。俞夏坐在冰冷的黑暗里,刚才在管家面前的爆发耗尽了最后一丝力气,只剩下深入骨髓的疲惫和一种空洞的、无处着落的愤怒。
陈述那双冰冷的、仿佛洞悉一切的眼睛,再次顽固地浮现在脑海。还有那句“廉价”。
他猛地攥紧拳头,指骨发出轻微的脆响。黑暗中,他无声地咧开嘴,露出一个毫无温度、近乎狰狞的笑容。
“陈述……” 低哑的声音在死寂的房间里响起,带着磨牙吮血的意味,“……走着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