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潮汐锁定周期

塑胶跑道在烈日下蒸腾出蓝紫色的幻影，林星漫低头盯着号码布上"0717"的烫金数字，医用胶带在皮肤表面撕扯出细小的疼痛。广播站突然传来设备调试的蜂鸣，顾沉舟清冷的声线撞碎在热浪里："高二女子3000米选手请到检录处。"

"你疯了吗？体检报告上明明写着室性早搏！"闺蜜苏晓把矿泉水瓶捏得咔咔作响。林星漫望向主席台的方向，顾沉舟正在调试话筒高度，腕间的红绳垂落在演讲稿上，像滴凝固的血。

发令枪响的刹那，她看清顾沉舟手中稿件的标题——《论潮汐锁定对地月系统角动量损耗的影响》。灼热的空气灌入肺叶，耳畔呼啸的风声逐渐变成宇宙微波背景辐射般的白噪音。第七圈经过主席台时，顾沉舟突然切换了播报内容："猎犬座α星的光正在穿越公元前221年的战场，此刻抵达视网膜。"

林星漫踉跄了一下，钉鞋踩到自己的影子。汗水中的盐分在眼角结晶，她恍惚看见十二年前的航天夏令营，戴兔子耳朵的小女孩追着滚落的徽章，撞进正在调试折射镜的少年怀里。记忆中的薄荷气息与现实重叠，主席台传来纸张翻动的沙响。

"最后一圈。"裁判挥动黄旗的瞬间，林星漫的视野开始坍缩成隧道状。她听见此起彼伏的惊呼声，却分辨不出那些扭曲的音节里是否藏着特定的声纹频率。倒地前最后的画面，是顾沉舟撑着遮阳伞冲下主席台，伞骨折射出的虹光在他肩头裂成日冕物质抛射的弧线。

消毒水的气味刺入神经末梢时，林星漫发现自己枕着件薄荷味的校服外套。医务室窗帘在风中翻卷，深蓝色星图领带打的结扣正在她眼前摇晃，猎户座腰带三星恰好垂在顾沉舟搁在床沿的右手边——那里还贴着输液的止血胶布。

"静注胺碘酮的副作用包括光敏反应。"他背对窗户调试葡萄糖输液管，逆光中白大褂的轮廓晕着毛边，"下次用这种频率干扰我观测，记得选象限仪座流星雨极大期。"

林星漫的指尖触到校服内袋的硬物，抽出来发现是半块融化的黑巧克力，锡纸上印着铱星闪光预测图。她突然想起昏迷时断续听见的对话："...和七年前一样不要命...""...这次不会让她被领养走..."

窗外传来颁奖典礼的喧嚣，顾沉舟的影子突然笼罩下来。他左手撑着床栏，右手两指捏着撕开的电解质补剂，腕间红绳垂落的弧度刚好悬在她鼻尖上方三厘米。"张嘴。"命令式的语气里藏着颤音，林星漫看见他锁骨处的烧伤疤痕在衣领下若隐若现。

晚霞浸透窗帘时，林星漫在床头发现一张泛黄的赛道平面图。背面用铅笔写着轨道方程，抛物线终点标着"地月系L2点"。她摸出手机对准图纸拍照，闪光灯亮起的刹那，瞥见垃圾桶里染血的纱布团。

回家的末班车上，陌生号码发来彩信。哈勃望远镜拍摄的蟹状星云动态图中，有粒光点沿着既定的轨道缓缓位移。放大到1200倍后，她发现那行隐藏的像素文字："当伴星处于洛希瓣临界点，减速才是保持潮汐锁定的唯一解。"

林星漫把脸贴在车窗上，呼出的白雾模糊了城市灯火。玻璃倒影里，手机屏幕自动跳转到七年前的新闻网页——《福利院火灾幸存儿童今日出院》，配图中抱着焦黑兔子玩偶的男孩，眼底映着摄像机刺目的闪光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