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内容\]
凌晨五点四十三分，张裕蓉把最后半块暖宝宝塞进军装里侧时，人造雪花正好飘到她的睫毛上。她眨了眨眼，那片塑料雪花粘在睫毛根部不肯掉，像颗顽固的眼泪。
"替身演员就位！"场务的喇叭声刺破片场嘈杂，"这场爆破戏九点前必须拍完！"
张裕蓉小跑着穿过器材区，作训鞋踩在混着冰渣的假雪上咯吱作响。鼓风机突然转向，掀起她扎在脑后的碎发，露出耳后一道还没拆线的伤疤——上周拍坠崖戏时被碎石划的。
"落地姿势再调整下。"她蹲在标记位置，对着手机前置摄像头反复练习侧滚翻。镜头里她的颧骨比三个月前更突出了，下巴上还有块淤青没消。手指在雪地里划拉出扇形轨迹时，关节处冻疮裂开的小口子又渗出血丝。
化妆间方向突然爆出一阵笑声。女主演裹着貂绒外套走出来，新做的水晶指甲在探照灯下闪闪发亮。"王导\~"她拖长的尾音像裹了蜜，"我的替身怎么比我还像难民呀？"
张裕蓉绷直的后背僵了僵。她把剧本往怀里塞得更深些，牛皮纸封面边缘露出"易烊千玺"四个褪色的签名。这是三年前偶像见面会上，她排了八小时队才要到的。
"各部门准备！"副导演的吼声炸响。张裕蓉迅速趴到预定位置，脸颊贴着化了一半的假雪。冰水混合物渗进领口时，她听见女主演的高跟鞋声停在头顶。
保温杯磕在铁架上的脆响让所有人抬头。滚烫的咖啡在空中划出抛物线，张裕蓉只来得及把剧本转个面——冒着热气的液体全泼在她后颈上。
"哎呀手滑了\~"女主演晃了晃杯子，"不过替身也配用我的保温杯？"
灼痛感顺着脊椎往下爬的时候，张裕蓉满脑子都是剧本扉页会不会被浸透。她把手伸到背后想解开被咖啡浇湿的绑带，摸到一片湿黏的皮肤正在发烫。
"服装组赶紧处理！"导演盯着监视器头也不抬，"半小时后实拍爆破镜头，替身演员注意走位。"
张裕蓉蜷在器材箱后面换衣服时，发现咖啡渍已经晕开了签名最后那个"玺"字。她突然不会呼吸了，手指悬在污渍上方发抖，好像那是个一碰就会消失的幽灵。
爆破戏开拍前五分钟，场医往她烫伤的后背草草贴了块纱布。人造雪花机开始工作时，张裕蓉看见女主演正对着手机镜头嘟嘴自拍，貂绒袖口沾着点咖啡渍。
"Action！"
气浪掀过来的瞬间，张裕蓉按排练过的角度扑出去。军装布料摩擦着烫伤的皮肤，她数到三才敢呼吸，血腥味立刻充满口腔——刚才咬到舌头了。翻滚时藏在袖口的照片滑出来半截，易烊千玺在雪山拍摄的杂志图，现在沾了她的血。
"Cut！完美！"导演突然站起来，"二号机推特写！"
张裕蓉茫然抬头，发现所有镜头都对着自己。她下意识去摸那张照片，这个动作让军装袖口染血的破洞完全暴露在镜头里。鼓风机吹开她黏在额前的碎发时，她突然对着照片笑起来——和背后女主演铁青的脸形成鲜明对比。
八点十七分，张裕蓉蹲在卫生间最里面的隔间。冻僵的手指第三次划错解锁图案时，手机突然弹出推送：《国民选秀官宣神秘导师》。配图是剪影，但她一眼就认出那个后脑勺弧度——追了七年的偶像，闭着眼都能画出来的轮廓。
咖啡渍在签名上晕开的形状像朵畸形的花。张裕蓉用指甲刮了刮"烊"字，突然发现自己在笑。隔间外传来场务找人的喊声，她按下报名链接时，锁屏上是七年来换了三十多次却始终不变的壁纸：少年在练习室镜子前擦汗的侧影。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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