市立图书馆的档案室里，积灰的书架在探照灯下投出蛛网般的阴影。林宇戴着白手套，指尖拂过标着“1998-2005年捐赠档案”的铁盒，盒角的漆皮剥落处，露出个模糊的松叶纹——和李默笔记本上的标记如出一辙。
“找到了。”老梁递来放大镜，镜片下，档案袋里的捐赠记录写着“松叶堂慈善基金会”，捐赠物品一栏填着“化学实验器材若干”，接收单位是苏瑶当年支教的乡村小学。捐赠人签名处，“赵宏”两个字的笔锋里，藏着和银锁刻痕相同的弯钩。
苏瑶的目光落在附页的签收单上，“李默”的签名旁边，画着个小小的萤火虫图案。“他们借着捐赠的名义，把有毒化学品运进了山区。”她突然想起支教时的科学课，孩子们用“捐赠器材”做的萤火虫标本，总带着股刺鼻的甜味，“那些荧光粉，根本不是自然发光……”
技术科的同事推门进来，手里的检测报告还带着油墨味：“榕树根须的土壤样本里，检测出高浓度的有机磷化合物，和李默笔记本里记载的‘萤火虫配方’成分一致。这种物质会导致中枢神经损伤，长期接触能让人产生幻觉。”
林宇突然指向档案袋里的一张照片：小学操场的角落，堆着十几个贴满松叶纹标签的木箱，赵宏正指挥着两个戴口罩的男人搬运，其中一个的手腕上，有块月牙形的疤——是年轻时的赵强。
“赵强不是帮凶，是参与者。”老梁在黑板上画出关系图，“松叶堂是幌子，真正的生意是用廉价化学品制造荧光剂，卖到夜市和工艺品厂。乡村小学的孩子，成了他们最早的试验品。”
苏瑶的手机突然震动，是医院发来的消息：赵强在弥留之际，说出了最后一个线索——“松叶堂的堂主，左手心有块松叶形的胎记”。
这句话像钥匙，猛地打开了林宇的记忆：“美术馆监控里，戴口罩的男人按电梯时，左手心闪过块深色印记！”他调出监控截图放大，果然在模糊的像素里，看到个与玉佩纹路吻合的胎记。
“是秦野！”苏瑶的呼吸骤然停滞，脑海里闪过画家画室里的第三幅画——树下的黑影举着块发光的石头，石头的形状，正是秦野常握在手里的那块松烟墨锭，“他的墨锭里，掺了那种荧光粉！”
警笛声划破图书馆的宁静时，秦野的画室已经人去楼空。画架上的半成品还摊着，颜料未干的画布上，松叶纹铺满了整个背景，而画中央的榕树下，躺着个戴玉佩的女孩——正是苏瑶的画像。
画框背面贴着张字条，字迹与捐赠档案上的“赵宏”如出一辙：“玉佩凑齐了，该开最后的锁了。”
林宇的目光扫过散落的画具，颜料管上的品牌名“松叶牌”刺痛了眼睛。他突然想起秦野说过的话：“我的颜料，都是特殊配方。”原来所谓的“特殊”，是掺了毒的荧光剂。
苏瑶在画室的暗格里，找到了一个红木盒子，盒子的锁孔是松叶形状。她将拼合的玉佩扣上去，咔嗒一声，里面露出半本泛黄的相册，第一页就是松叶堂的合影——赵宏站在左侧，李默站在右侧，而正中间的男人，左手心贴着块纱布，眉眼间有着秦野的轮廓。
“秦野是赵宏的儿子。”老梁指着照片背面的日期，“比阿明和亮亮大五岁，当年也在乡村小学读书，是学生会主席。”
照片里的秦野，胸前别着“优秀学生”的徽章，徽章的图案是松叶环绕着萤火虫。苏瑶突然想起三年级二班的合影，角落里有个戴眼镜的高年级男生，正偷偷往阿明的书包里塞东西——正是少年时的秦野。
“他不是旁观者，是亲历者。”林宇合上相册，封面的烫金松叶纹在灯光下泛着冷光，“他恨赵宏的残暴，却又继承了松叶堂的衣钵，用画笔记录罪行，其实是在给自己的罪恶留档案。”
警犬突然对着墙角的通风管狂吠，林宇拆开格栅，里面掉出个沾着颜料的U盘。插入电脑后，屏幕上跳出段视频：秦野坐在画室里，对着镜头涂抹松叶纹颜料，“我父亲用化学品毒害孩子，我用颜料记录他们的痛苦……阿明和亮亮的银锁，是我帮他们藏进树洞的，我以为能保护他们……”
视频的最后，他举起那块松烟墨锭，墨锭在阳光下透出荧光：“这墨里的配方，是松叶堂最后的秘密。现在，该让它和所有罪恶一起烧掉了。”
画面戛然而止时，窗外传来消防车的警笛声。秦野的画室在火光中坍塌，浓烟里飘出烧焦的松叶味，像在为这场跨越十年的罪恶举行葬礼。
苏瑶握紧口袋里的银锁，“明”与“亮”的刻痕在掌心发烫。她知道，松叶纹的烙印不会轻易消失，但至少此刻，两个孩子的笑声，终于能穿透灰烬，在阳光下重新响起。
林宇看着远处的火光，手机里弹出阿明的消息：“苏老师，警察说我可以去上学了，我想读三年级二班。”
他把消息递给苏瑶，指尖的温度驱散了最后一丝寒意：“走吧，去接他。”
越野车驶离市区时，晨光正漫过乡村小学的操场。苏瑶仿佛看到，阿明背着书包走进教室，课桌上摆着崭新的课本，而课本的封面上，再也没有松叶纹的阴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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