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一次说爱你

阮南烛打开家门，又看到自己的父亲坐在沙发上，看着自己。

“还知道回来啊？”阮父的声音从客厅传来，比平时低沉三个度。

阮南烛的指尖在门把上多停留了一秒。

阮父翘着二郎腿坐在沙发上，面前的茶几上摆着一个牛皮纸信封。落地窗外，城市的灯火璀璨得像一场无声的示威。

“坐，我和你说件事。”阮父指了指对面的位置。

阮南烛刚坐下，那个信封就被推到了他面前。

“打开看看。”阮父的声音平静得可怕。

信封里只有一张照片。阮南烛的瞳孔骤然收缩——照片上，他和林秋石在巷子里接吻，林秋石的后脑勺被他扣着，他的另一只手还环在林秋石腰上。拍摄角度刁钻，像是躲在某个角落偷拍的。

“解释一下。”阮父的手指敲击着膝盖。

阮南烛的喉结滚动了一下：“您派人跟踪我？”

“回答我的问题。”阮父的声音突然拔高，“这是什么？！”

“您不是已经看到了吗？”阮南烛抬起头，直视父亲的眼睛，“我和我喜欢的人在一起了。”

“喜欢？”阮父猛地站起来，照片被震落到地上，“你管这叫喜欢？两个男的，在巷子里……”

“爸！”阮南烛也站了起来，“注意您的用词。”

阮父突然笑了，那笑容让阮南烛后背发凉：“我注意用词？好，那我们来好好谈谈。”他重新坐下，整了整西装袖口，“那个男孩，林秋石，对吧？”

阮南烛的拳头在身侧攥紧：您调查他？"

“我只是想知道，是什么样的男孩能让我儿子鬼迷心窍。”阮父的声音越来越冷，“玩世不恭这么多年，突然为了一个男的连前途都不要了？”

“我没有不要前途。”阮南烛咬牙，“我只是想和他一起。”

“一起什么？”阮父猛地拍桌，“一起被人指指点点？一起让阮家沦为笑柄？你说说别人怎么看我们！”

空气凝固了几秒。阮南烛深吸一口气：“我不会放弃他。”

“由不得你。”阮父冷笑，“明天开始，你搬去西山别墅，直到开学。手机、电脑全部上交。”

“您要软禁我？”阮南烛瞳孔放大，不可置信地看着父亲。

“我是在救你。”阮父站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他，“那个林秋石，我会处理。”

阮南烛的脸色瞬间变了：“您敢动他试试！”

“怎么？”阮父眯起眼，“你要为了他和我翻脸？”

阮父冷哼一声，转身走向书房，临走前丢下一句：“明天早上八点，司机来接你。”

阮南烛站在原地，看着地上的照片。林秋石的脸在光影里模糊不清，只有他环在对方腰上的手臂清晰得刺眼。

林秋石接到陌生来电时，正在给阮南烛发消息。电话那头是个温柔的女声：“是林秋石吗？我是阮南烛的母亲。”

咖啡厅里，林秋石紧张地摩挲着杯沿。对面的阮母优雅地搅动着红茶，无名指上的钻戒在灯光下闪闪发亮。

“南烛已经跟我说了。”阮母微笑着推过一份提拉米苏，“他说你很喜欢这个。”

林秋石盯着甜品上的可可粉，嗓子发紧：“阿姨，您找我是……”

阮母轻轻叹了口气，从手包里取出一个信封。林秋石的心沉了下去。

照片被推到面前时，林秋石的耳朵嗡嗡作响。画面上他和阮南烛接吻的样子，像一记耳光甩在脸上。

“秋石，阿姨不是来兴师问罪的。”阮母的声音依然温柔，“南烛从小就有主见，他认定的事，十头牛都拉不回来。”

林秋石死死盯着照片，不敢抬头。

“ 如果你是为了钱和南烛在一起，我可以给你一大笔钱。 ”阮母看着对面的林秋石，委婉地说道。

林秋石顿了一下。“ 阿姨…我和南烛在一起不是为了钱，我是真的喜欢他。 ”

阮母的手指微微一颤，红茶在杯中荡起一圈涟漪。她望着眼前这个眼神倔强的少年，突然意识到自己先入为主的判断有多残忍，但她只能这样。

“秋石…”阮母放下茶杯，瓷杯与托盘相碰发出清脆的声响，“阿姨不是这个意思。”

窗外的阳光透过纱帘在林秋石脸上投下斑驳的光影，将他泛红的眼尾映得格外明显。阮母这才注意到，他校服袖口已经洗得发白，但纽扣却缝得整整齐齐，是个会自己补衣服的孩子。

“他父亲已经安排他去英国了，下个月就走。”阮母轻声道，“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林秋石听着，手指无意识地抠着照片边缘。

“阮家三代单传，所有的希望都在南烛身上。”阮母的声音越来越轻，“如果因为这种事毁了前途…”

“阿姨知道你们…”阮母斟酌着用词，“感情很深。但现实就是这样，南烛将来要继承家业，要面对很多……”

“我明白。”林秋石突然抬头，眼眶通红但没掉一滴泪，“您希望我离开他。”

阮母微微怔住，随即苦笑：“你比我想象的聪明。”她从包里拿出一张支票，“这是…… ”

“不用了。”林秋石站起身，把照片推回去， “ 我会处理好的。 ”

林秋石转身离开时，听见阮母最后的话：“秋石，阿姨谢谢你。”

走出咖啡厅，盛夏的阳光刺得林秋石睁不开眼。他摸出手机，看着阮南烛最后发来的消息：【明天老地方见，有重要的事跟你说】

林秋石的手指悬在屏幕上许久，心颤抖了一下，最终只回了一个字：【…好】

林秋石知道，这可能是他们最后一次见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