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调外机嗡嗡作响，林秋石蜷缩在沙发上，窗帘拉的严严实实，额前的碎发被汗水浸湿。窗外的蝉鸣震耳欲聋，却盖不住手机里循环播放的语音，那是阮南烛上周发的最后一条消息：「祝你幸福。」

从分手那天起，就再也没有出门。

手机在木地板上突然震动，庄如皎的来电显示在昏暗的房间里忽明忽暗。

林秋石盯着看了几秒，最终还是接了起来。

“喂。”他的声音沙哑得不像话。

“林林哥！你终于接电话了！”庄如皎的声音清脆明亮，背景音里还能听见海浪声，“你在干嘛呢？我都好久没看到你了，我和黎东源在海边捡贝壳呢，你和阮哥要不要来？”

“……不了。”林秋石心颤了一下，低声说，“你们玩吧。”

电话那头沉默了两秒。

“你声音怎么沙哑了？”庄如皎的语气突然严肃，“是不是生病了？”

“没。”林秋石清了清嗓子，把脸埋进枕头里“就是有点累。”

“累？”庄如皎眉头紧皱明显不信，“暑假就应该出来玩，在家里干什么，你俩又腻歪吧？我在群里@很多次了，没一点动静，我还以为你被外星人绑架了。”

林秋石没说话。

“林林哥，你怎么了？”庄如皎突然问道。

林秋石的呼吸一滞，手指不自觉地攥紧了沙发垫：“没什么，如皎你们去玩吧，我休息一会就行。”想转移话题。

电话那头突然安静，只剩浪花拍打礁石的声响。庄如皎再开口时，语气像绷紧的琴弦“骗谁呢？阮哥是不是欺负你了？我去找他算账。”她的声音提高了八度。

“别……”林秋石脊椎瞬间绷直，声音急促，“别去找他……我真的只是累了，想休息。”

“好吧，林林哥那你休息吧，有什么事情一定要跟我们说啊。”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庄如皎的声音沉了下来，越是这样平静，就越有鬼。

“嗯。”

手机从掌心滑落，撞翻了茶几上的玻璃杯。林秋石盯着在地板上蔓延的水渍，突然想起前段时间的暴雨夜，阮南烛也是这样手把手教他不会的函数题。那时阮南烛打开了窗户，雨水顺着阮南烛的睫毛滴在他锁骨上，烫得他心口发颤。

庄如皎站在别墅门口，手指不停地戳着按钮，仿佛这样就能让门开得更快一些。黎东源站在她身后，手里还拎着刚从海边带回来的贝壳手链，本来是要送给林秋石的。

门开了，阮南烛站在玄关，脸色苍白，眼下有明显的青黑，像是很久没睡好。

庄如皎直接推开阮南烛，走进去，一眼就看到客厅里收拾好的行李箱，护照和机票就摆在茶几上。她的心猛地一沉，他真的要走？他去哪？

“你要走？”庄如皎的声音带着不可置信的颤抖，“把林林哥丢在这吗？就这样一走了之？”

阮南烛没回答，只是走到沙发旁，拿起机票检查时间，仿佛他们不存在。

黎东源皱眉，按住庄如皎的肩膀，示意她冷静，然后看向阮南烛：“林秋石最近状态很差，把自己关在家里谁也不见，……你们之间到底怎么了？”

阮南烛的手指微微收紧，机票边缘被捏出褶皱。他沉默了几秒，才冷淡地开口: “没什么好说的，我们已经分手了，他变心了，他提的。”

“放屁！”庄如皎猛地拍桌，“林林哥是什么人我不清楚？我和他青梅竹马那么多年，他要是真变心，会把自己折磨成那样？阮南烛，你到底做了什么？！”

阮南烛终于抬眼，黑沉沉的目光直视她，声音低哑：“那你觉得，我该怎么做？你去问他啊！他心里面怎么想他自己不清楚吗？”

庄如皎气得眼眶发红：“至少该问清楚！而不是像现在这样，直接判他变心！”

黎东源察觉到阮南烛眼底一闪而过的痛色，立刻拉住庄如皎：“皎皎，冷静点。”

庄如皎深呼了一口气，努力平复自己的心情，转向阮南烛“林林哥不是那种轻易放弃的人，他说分手，一定有原因。如果你真的在乎他，至少……别带着误会离开。”

阮南烛的呼吸微微一滞，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机票，像是在挣扎。

空气凝固了几秒。

最终，他闭了闭眼，声音沙哑：

“航班不会等人。”

庄如皎还想说什么，黎东源却轻轻摇头，拽着她往外走。

关门之前，黎东源最后看了阮南烛一眼，低声说: “别做让自己后悔的决定。”

门关上了。

阮南烛站在原地，许久，才缓缓松开手，那张机票已经被攥得不成样子。

窗台上的绿萝蔫了几片叶子，林秋石盯着那抹枯黄出神。手机在掌心震动，屏幕上“阮南烛”三个字刺得他眼眶发烫。第十七次，他划开红色拒接键，动作熟练得让人心疼。

林秋石一直强撑着拒绝和阮南烛见面，拒绝和阮南烛联系，微信拉黑，也不接电话。

这样就是最好的安排…

“哎呦，秋石啊，你真的舍得这样断了？” ”电话另一头，叶鸟把热牛奶放在床头柜上，杯底与玻璃碰撞出清脆的声响。牛奶表面已经结起一层薄薄的膜，就像林秋石这些天刻意在感情上凝结的隔阂。

林秋石闭上眼，把脸更深地埋进膝盖，卫衣袖子被攥出凌乱的褶皱：“嗯……这是为他好。”

“不要这么绝情好嘛？”叶鸟在电话里劝。

林秋石猛地攥紧拳头，指甲深深陷进掌心。

叶鸟沉默了很久，最后叹了口气：“行吧。可你有没有想过，阮南烛会信吗？他比谁都了解你。”

林秋石扯了扯嘴角，笑得比哭还难看。

“所以……他才会死心。”

通话结束，房间里重新陷入寂静。

片刻后，电话又响起，林秋石正望着窗外出神。

“林林哥。”庄如皎的声音透过听筒传来，比往日多了几分犹豫，“……阮哥要去英国了。”

“嗯。”他听见自己平静的回应，仿佛在讨论明天的天气。

“你……”庄如皎顿了顿，“走之前，你还想见一面吗？”

窗外突然下起雨，雨滴拍打玻璃的声音像倒计时的秒针。林秋石张了张嘴，那句“不必了”还没说出口—

“叮。”

手机屏幕亮起，一条语音短信。

发件人：阮南烛。

林秋石盯着那个熟悉的名字，指尖悬在屏幕上方微微发抖。三秒后，他点开了。

“林林。”

阮南烛的声音透过听筒传来，沙哑得不成样子。背景是机场嘈杂的广播声，却盖不住他话音里的颤抖。

“我知道你在听。”

“你可以继续躲着我，可以一辈子不原谅我。但是......”

语音里传来压抑的哽咽。

“我这辈子，都不会忘记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