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嫂笑着打趣:“瞧瞧无忧妹妹这高兴劲儿,像是笼中鸟得了赦令似的。”
白无忧不好意思地抿嘴笑了,颊边梨涡浅浅。她下意识地又瞟了一眼斜对面的三哥。
白鹤行依旧安静地用着早饭,仿佛她们谈论的出游、春光、喜悦都与他隔着一层无形的壁障。他连眼皮都未抬一下,仿佛置身事外。
白无忧心中那点因能出门而雀跃的火苗,在触及三哥那片冰凉的沉默时,又微微黯淡了一瞬,但很快又被对明日踏青烧香的无限憧憬所淹没。
她低下头,小口咬着一个水晶虾饺,心里已经开始盘算明日要穿哪件新做的春衫,要带些什么点心去和婉柔表姐分享。
阳光透过窗棂,暖暖地洒在她身上,勾勒出少女对未来一日充满纯真期待的侧影。此刻的她,丝毫不知晓,这场期盼已久的春日之约,将彻底改变她无忧无虑的人生轨迹,将她拖入一个冰冷而残酷的宿命漩涡。
翌日,天朗气清,惠风和畅。
白无忧如愿坐上了前往栖霞寺的马车。同行的有表姐苏婉柔,两人年纪相仿,自小亲厚。白无忧特意穿了一身新做的水碧色云锦襦裙,裙摆绣着缠枝玉兰,衬得她肌肤胜雪,娇俏可人。发间簪了一支点翠蝴蝶步摇,随着马车轻晃,蝶翼微颤,仿佛随时要飞入窗外烂漫的春光里。
她心情极好,与苏婉柔一路说说笑笑,分享着带来的精致点心和沿途见闻。栖霞寺香火鼎盛,她们虔诚地上了香,求了平安符。寺后的桃花林果然名不虚传,粉霞如云,落英缤纷,引得她们流连忘返,直玩到日头偏西,才意犹未尽地踏上归途。
回城时,表姐苏婉柔的马车在前,白无忧的车在后。途径一处岔路,苏婉柔的丫鬟探出头来喊道:“无忧小姐,前面那条官道似乎堵了,听说有商队翻了车。咱们绕旁边这条小径吧?近些,风景也好!”
白无忧撩开车帘望去,那条小径蜿蜒入山,两旁古木参天,野花点缀,幽深静谧,确实别有一番野趣。她正被这明媚春光撩拨得心痒,想着能多看些景致也好,便欣然应允:“好呀,婉柔姐姐,咱们就走这边!”
起初,小径虽窄,倒也平整。阳光透过浓密的树冠洒下斑驳的光点,鸟鸣清脆,空气中弥漫着草木和泥土的清新气息。白无忧兴致勃勃地看着窗外,不时指着路边一丛开得正盛的紫色野花或一只蹦跳的松鼠让小满看。
然而,越往里走,林木愈发幽深茂密,光线也渐渐暗了下来。道路变得崎岖不平,马车颠簸得厉害。那股清新的草木香不知何时被一种潮湿阴冷的、带着腐朽落叶和苔藓的沉闷气味所取代。四周安静得有些过分,连鸟鸣声都稀疏了。
小满有些不安地攥紧了白无忧的衣袖:“小姐…这路看着好生荒僻,咱们…咱们还是掉头吧?”
白无忧心中也掠过一丝莫名的寒意,但看着前方表姐马车的影子还在,又想着已走了大半,便强自镇定道:“无妨,婉柔姐姐的车就在前面,再坚持一会儿,应该快接上大路了。”她话音刚落,一股极其浓烈、令人作呕的铁锈般的气味,猛地被一阵山风灌入车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