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没有可能

浴室传来水流声。尤安摸了摸口袋里的止痛片——今天在医院跑得太急，旧疾又犯了。镜中倒影的锁骨下方，三道疤痕像蜈蚣般趴在苍白的皮肤上，那是十二岁时为抢废品被混混划伤的。

"还没睡？"谢予琛推门进来，水珠顺着发梢滴在浴袍领口，露出精致的锁骨链。尤安慌忙扯过被子，却看见男人径直走向衣柜，背对着他说："左边第二个抽屉，有备用睡衣。"

纯棉的质感贴着皮肤很舒服，是尤安喜欢的薄荷色。等他躺到床的另一边时，谢予琛已经关了灯，黑暗中传来低哑的声音："明天带你去见奶奶。"

尤安猛地转头，却只看见对方逆光的轮廓。原来他早就知道，知道自己每天偷偷溜去医院，知道缴费单上那个触目惊心的数字。

"为什么......"

"合同里没写要关心你的生活？"谢予琛翻了个身，背对着他，"只是不想你每天魂不守舍，影响本职工作。"

本职工作。尤安咬住下唇，指甲深深掐进掌心。黑暗中，谢予琛的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腕间的表带——那里藏着张照片，是两年前在巷口捡到的，被雨水打湿的学生证上，少年笑得像团暖光。

市立医院VIP病房的消毒水气味格外刺鼻。尤安看着护士给奶奶换上进口止痛泵，指尖无意识地绞着谢予琛定制西装的袖口——这是他第一次坐劳斯莱斯，真皮座椅的香气让他头晕。

"谢先生，您朋友的奶奶病情很稳定。"主治医生递来缴费单时，尤安看见谢予琛随手签了张百万支票，连金额都没看。

"下个月会诊，我会安排北京的专家。"电梯里，男人突然开口，"别再去捡废品，你的手该弹钢琴，而不是搬矿泉水瓶。"

尤安的指甲陷进掌心。他想起昨天在服装店，谢予琛说"我的人"时的语气，像在谈论件精致的收藏品。但当男人的手指划过他手背的冻疮时，那声几乎听不见的叹息，又让他忍不住幻想。

周末的慈善晚宴，尤安被迫穿上高定礼服。水晶灯下，他看见谢予琛正和个穿香奈儿的女人碰杯，耳垂上的珍珠耳钉折射出冷光——那是昨夜他帮男人挑的配饰。

"尤先生？"陈柯突然出现，脸色凝重，"谢总让您先回去，林小姐提前回国了。"

后视镜里，别墅的灯光越来越远。尤安摸着口袋里的止痛片，想起刚才听见的对话："予琛，我们的婚礼策划案改了三次，你到底有没有在听？"

林晚，谢氏集团联姻对象，留法十年的珠宝设计师。尤安在合同附件里见过这个名字，当时以为只是商业合作伙伴，没想到会是未婚妻。

玄关的灯亮着。谢予琛倚在楼梯上，领带松垮地挂在脖子上，脚边散落着几份文件："过来。"

羊绒地毯柔软得让人陷进去。尤安站定在男人面前，看见他衬衫领口沾着片玫瑰花瓣——和林晚腕间的香水味一模一样。

"明天开始，搬去二楼客房。"谢予琛突然开口，指尖划过他手腕内侧，"别让我再说第二遍。"

体温接触的瞬间消失。尤安看着男人上楼的背影，突然想起合同里的附加条款：甲方有权根据实际情况调整乙方居住空间。原来从一开始，就没有"普通情侣"的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