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风裹着咸湿的气息钻进船帘。
素娥指尖无意识地抠着锦缎车座,方才纪伯宰那句带着尾音的“姐姐~”还绕在耳边,烫得她耳尖发紧。
她偏过头看向窗外,暮色里的无归海像被揉碎的墨玉。
浪尖滚着残阳的碎金,远处珊瑚礁砌成的轮廓渐次清晰
纪伯宰的手还搭在她身侧的扶手上,指腹摩挲着木头上的海浪纹——那是他特意让人刻的。
见素娥盯着海面出神,他轻笑一声,伸手将车帘再掀大些
纪伯宰“这海看着凶,夜里听着潮声倒能睡个安稳觉。”
他指尖不经意擦过素娥的手背,带着海风吹透玄袍的凉意,却让素娥像被烫到般缩了缩手。
素娥“纪仙君不必费心讨好,”
素娥垂着眼,将裙摆捋平整
素娥“我既应了随你回无归海,便会做好分内事,待你觉得人情还清,我自会离开。”
纪伯宰“离开?”
纪伯宰挑眉,身子微微前倾,凑近她时,气息里还带着方才宴会上桂花酒的甜香
纪伯宰“姐姐可知,无归海的船,只进不出?”
他见素娥睫羽颤了颤,又放缓了语气
纪伯宰“我逗你的。”
纪伯宰“只是沐齐柏既敢送侍女来监视,往后定不会善罢甘休,你此刻回去,与送羊入虎口有何区别?”
素娥“是吗?”
素娥猛地抬眼,撞进他眼底的认真里。
没再继续争辩,到了无归海,他的仙门,只见到了一位老婆婆掌管这里。
穿过栽着海芙蓉的庭院,尽头是座临水的阁楼,门楣上挂着块木牌,题着“听潮阁”三个瘦金体,笔迹凌厉却透着温柔。
纪伯宰“这是你的住处,”
纪伯宰推开门,里面的陈设让素娥愣住了。
书案上摆着她惯用的狼毫笔,砚台是澄泥砚,窗台上的素馨花刚换过,连熏炉里燃的都是她在言笑府里偷偷用的沉水香。
纪伯宰“不休查过你的喜好,”
纪伯宰见她眼底闪过诧异,嘴角笑意更深
纪伯宰“若有缺的,再跟我说。”
素娥攥紧了袖口,心里像被潮水漫过,又暖又涩。
她张了张嘴,想说句谢谢,却见纪伯宰忽然抬手,指尖轻轻拂过她发间沾的细沙
纪伯宰“夜里风大,别站在窗边太久。”
他的指尖带着海风的凉意,擦过她的鬓角时,素娥忽然往后退了半步,避开了他的触碰
素娥“纪仙君,男女有别,还是保持距离为好。”
纪伯宰的手僵在半空,眼底的笑意淡了些,却没生气,只是点了点头
纪伯宰“是我唐突了。你先歇着,晚些我让人送晚饭来。”
说罢便转身离开,玄色锦袍扫过门槛时,素娥忽然瞥见他袖口沾着的一点墨渍。
那是方才在船上,他替她捡笔时蹭到的。
夜里,素娥躺在铺着软绒的床上,却怎么也睡不着。
正想着,门外传来轻轻的叩门声。
素娥翻身坐起,握紧了枕下的短匕。
在言笑府里待久了,她早已习惯了防备。
纪伯宰“是我。”
纪伯宰的声音隔着门板传来,带着点沙哑
纪伯宰“给你炖了点鱼汤,你今日在宴上没吃多少。”
素娥松了口气,起身开门。
纪伯宰端着个白瓷碗站在门外,碗里的鱼汤冒着热气,鲜香味儿顺着门缝钻进来。
纪伯宰趴在桌子上看着她,
纪伯宰“姐姐,你到底是什么人?是言笑的人?还是沐齐柏的人?还是和我一样的人?”
素娥停下手中的动作,将盛满鱼汤的碗放置在桌子上,目光看向纪伯宰。
素娥“仙君莫不是想的太多了,那日沉渊你将我救下,此番恩情我怎会忘。”
纪伯宰“可你知道离恨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