极星渊的云雾总比别处更软些，漫过望潮亭的飞檐时，像给青灰色的瓦当裹了层纱。
明意坐在亭内最角落的石凳上，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石桌上的冰裂纹。
耳边是松涛与山风交织的声响，却总觉得心口发紧。
她已在此候了近一个时辰，素娥的身影才终于出现在石阶尽头。
青衫广袖扫过阶上的落松针，素娥停在亭口，目光未及四处打量，便精准地落在了角落里的明意身上。
她缓步走近，石桌上的青瓷茶盏被风带起的云气拂过，杯沿凝起一层薄薄的水露。
素娥“我应该叫你明意，还是明献？”
素娥的声音清淡，却像一块石子投进明意心湖，让她攥着袖中绢帕的手骤然收紧。
明意抬眼时，眼底的慌乱已被她压得干净，只余下几分故作镇定的浅笑
明意“姐姐既已知晓，便唤我明意好了。”
明意“‘献’字扎眼，在这里总不如‘意’字稳妥。”
她说着，伸手想为素娥斟茶，指尖刚碰到茶壶柄，就被素娥抬手拦住。
素娥在她对面的石凳上坐下，却没有立刻落座，而是俯身凑近茶盏，鼻尖轻嗅。
茶香里混着一缕极淡的药气，是极星渊特有的“忘忧草”，能让人在无意识间泄露出心底事。
她眉梢微挑，直起身时，目光落在明意泛白的指节上
素娥“明意仙子找我，是为了进无归海，还是为了黄粱梦？”
这话问得直白，明意脸上的笑意僵了一瞬，随即垂眸盯着杯中的茶叶沉浮
明意“姐姐倒是什么都知道。”
她沉默片刻，忽然抬头看向素娥，眼神里带着几分试探
明意“既然姐姐知道了我的秘密，知道我不是真的‘明意’，知道我是为了解离恨天的毒才寻黄粱梦，为何不揭穿我？”
素娥端起茶盏，却没有喝，只是用指腹轻轻刮过杯沿的冰裂纹
素娥“我向来不喜欢掺和琐事。”
她抬眼，目光落在明意腕间若隐若现的红痕上。
那是离恨天毒发作时留下的印记，即便用灵力掩盖，仍能看出几分痕迹
素娥“不过你的毒，我答应帮你解，灵脉也能帮你恢复。”
明意的眼睛瞬间亮了，像蒙尘的星辰突然被拭净，可这光亮只持续了一瞬，便又暗了下去。
她攥紧绢帕，声音压得极低
明意“姐姐……为何要帮我？我与你素无交情，甚至还瞒着你身份。”
她见过太多仙门中人的算计，素娥这般爽快，反而让她心里发虚，不知对方究竟想要什么。
素娥忽然笑了，指尖在石桌上轻轻一点，一道淡青色的灵光掠过，将两人周身罩住。
这是隔音诀，能确保她们的对话不被外人听去。
素娥“你不必多疑。”
她的笑容里少了几分平日的冷意，多了些坦诚
素娥“其一，离恨天的毒我曾见过，解法不算复杂。
她顿了顿，目光变得锐利了些
素娥“其二，你的毒不会是纪伯宰下的，也未必如你想的那般简单。”
明意猛地抬头
明意“姐姐这话是什么意思？”
她一直以为，自己的毒是纪伯宰下的，可素娥的话，却让她觉得此事另有隐情。
素娥“没什么意思。”
素娥收回目光，端起茶盏抿了一口，茶水微凉，却恰好压下了心底的思绪
素娥“你只需记住，想解毒，想恢复灵脉，就得乖乖听我的话。”
素娥“不该问的别问，不该做的别做。”
明意望着素娥平静的侧脸，松涛声再次传来，亭外的云气似乎更浓了些，将素娥的身影衬得有些模糊。
她犹豫片刻，终于点了点头
明意“我就喜欢姐姐这般爽快，往后，明意全听姐姐安排。”
素娥见她答应，眼底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暖意，她从袖中取出一个小玉瓶，放在石桌上推到明意面前
素娥“这里面是‘清毒丹’，每日辰时服一粒，先压制住离恨天的毒性，免得月圆之夜再受折磨。”
明意拿起玉瓶，瓶身微凉，上面刻着细密的云纹，是素娥独有的法器纹路。
她拔开瓶塞，一股清苦的药香溢出，与她之前寻过的解毒药截然不同。
这药香里没有半分杂质，显然是用极珍贵的药材炼制而成。
明意“多谢姐姐。”
她轻声道，将玉瓶小心翼翼地收进袖中，与那方绢帕放在一起。
素娥看着她谨慎的模样，忽然开口
素娥“你既信我，便不必这般拘束。”
明意看着她离开的背影，感觉她身上的气息很是熟悉。
二十七“在想什么？”
明意“我好像在哪见过她，可又想不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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