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河传16

【九霄城】

蛛巢

夜雾如薄纱，笼着九霄城深处的蛛巢。

这处被大家长称作“铜墙铁壁”的所在，果然名不虚传。

外围是三层浸过特制毒液的玄铁蛛丝墙，风过其上只留细碎的“簌簌”声，却穿不透半分气息。

内里庭院皆是青黑色巨石垒砌，石缝间爬着暗绿色的苔藓，在朦胧月色下泛着冷润的光，连空气里都飘着一股若有似无的、混杂着艾草与奇毒的沉郁气息。

蛛巢内室，烛火摇曳，映得四壁上悬挂的蛛网状纹饰忽明忽暗。

白鹤淮正半跪于榻前，手中捏着一支通体黝黑的艾草灸条，指尖凝着几分力道，缓缓悬在大家长心口的膻中穴上方。

她额角沁着细密的汗珠，鬓边几缕碎发被汗水濡湿，贴在白皙的颊边，神情却半点不敢松懈。

大家长体内的毒刁钻古怪，需以灸法温通经脉，再辅以她特制的解毒针剂，方能暂时压制住毒性蔓延，这已是她连日来第三次为大家长施灸控毒。

艾草燃烧的轻烟袅袅升起，带着微苦的清香，渐渐驱散了室内几分毒雾的腥气。

白鹤淮手腕微转，灸条又移向大家长腰间的章门穴，声音轻而稳

白鹤淮“大家长，此次灸法已毕，毒气暂时被锁在丹田周围，短时间内不会再作祟。”

榻上的大家长缓缓睁开眼，眸中带着久病后的疲惫，脸色是一种近乎透明的苍白，他抬手按了按心口，声音沙哑

“有劳小神医了。”

白鹤淮收起灸条，将剩余的艾草小心纳入特制的银盒中，又替大家长掖了掖被角，才直起身来，活动了一下有些僵硬的脖颈，语气里带着几分安抚

白鹤淮“今日大家长便先好好休息吧，只要这蛛巢真有大家长说的那般铜墙铁壁，外邪难侵，那我们自然无忧啊。”

她这话既是安慰大家长，也是在心底给自己宽心。

毕竟这蛛巢的防御力极强，连暗河最顶尖的杀手都未必能悄无声息潜入。

大家长望着帐顶绣着的玄蛛图腾，沉默了片刻，喉间发出一声低低的叹

“也罢，眼下除了等，也无别的法子。”

他挥了挥手，示意白鹤淮退下

“你也去歇息，明日还要劳烦你。”

白鹤淮应了声“是”，轻手轻脚地退出内室，连关门的动作都放得极轻，生怕惊扰了榻上人的歇息。

与蛛巢的沉郁不同，九霄城边缘的客栈里，倒是透着几分夜的静谧。

慕飞霜所住的房间临着街，窗棂半开，晚风带着街头酒肆残留的酒香飘进来，拂动她垂在肩头的墨色长发。

她本是倚在桌边翻着一本旧册，指尖刚触到纸页上“人间极乐”四个字，便听见窗外传来一阵极轻的马蹄声。

轻得不像寻常旅人，倒像是刻意收敛了声息

慕飞霜眉峰微挑，放下册子，悄无声息地挪到窗边，侧身贴在冰冷的窗沿上，只露出半只眼，望向街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