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外的频率

泳池水花四溅，范丞丞抹了把脸上的水珠，第八次偷瞄坐在浮台上的白鹿。她今天穿了件鹅黄色泳衣，发梢滴水时像只毛茸茸的小鸭子。这个比喻让他忍不住笑出声，结果呛了口水。

"范同学，专心点！"李晨的呼喝从对面传来，"我们队要输了！"

今天是团体水上排球赛，范丞丞作为主力却频频走神。当球再次飞向白鹿所在的浮台时，他鬼使神差地扑了过去。

"小心！"

预想中的撞击没发生——白鹿敏捷地侧身避开，范丞丞的手却擦过她的腰肢。那一瞬间的触感像通了电，他手忙脚乱抓住浮台边缘，心跳监测仪突然发出尖锐的警报。

"138！"导演举着喇叭大喊，"范丞丞创今日最高心率！"

水珠从睫毛滴落，范丞丞看见白鹿微微睁大的眼睛。她的睫毛真长，沾了水后像黑色羽毛。这个念头让监测仪再次"滴滴"作响。

"被白老师的美貌吓到了？"他故意用夸张的语调说，手指在水下悄悄掐自己大腿。白鹿翻了个白眼，耳尖却红了。

"少贫，看球！"她抓起排球砸过来，水花溅了范丞丞满脸。奇怪的是，他一点也不生气，反而觉得那滴水珠从她锁骨滑落的轨迹特别好看。

宋雨琦的声音从身后幽幽传来："范丞丞，你盯着白鹿看的表情像被雷劈了。"

"胡说什么！"范丞丞猛地扎进水里，冰凉的池水却浇不灭发烫的耳根。浮出水面时，他看见张真源正和宋雨琦分享同一根吸管喝椰子水，两人肩膀挨着肩膀，像两株自然生长在一起的植物。

午休时范丞丞躺在遮阳伞下假寐。不远处，白鹿正帮沙溢涂防晒霜，笑声清脆得像风铃。他眯起眼睛，发现她手腕内侧有个小纹身——是朵极简风格的云。

"看入迷了？"

范丞丞吓得差点从躺椅上滚下来。宋雨琦不知何时蹲在旁边，手里转着张真源的吉他拨片。

"我是在思考人生。"他强装镇定地推了推墨镜，"比如为什么有人纹身纹在看不见的地方。"

宋雨琦顺着他的视线望去，突然露出狡黠的笑容："那个啊，是去年拍《云端恋人》时我们一起去纹的。我的在脚踝。"她故意停顿，"要不要我帮你问问白鹿为什么选那个位置？"

"别！"范丞丞一把抓住她的手腕，随即意识到反应过度，讪讪地松开，"我是说...这种小事..."

"丞丞哥！"张真源小跑过来，头发还滴着水，"导演说下午改成室内录制，要我们...呃，你们在聊什么？"他疑惑地看着范丞丞涨红的脸。

"在聊纹身。"宋雨琦站起身，顺手接过张真源手里的毛巾递给他，"头发还在滴水。"

张真源乖乖低头擦头发时，发梢扫过宋雨琦的手背。范丞丞看着两人之间自然流动的亲昵，突然有些羡慕。他鬼使神差地问："小张同学，你第一次心跳过速是什么时候？"

拨片"当啷"掉在地上。张真源的耳朵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红，宋雨琦假装对远处的棕榈树产生了浓厚兴趣。

"就...那个..."张真源结结巴巴地说，"过山车...不，是心跳挑战...也不是..."

范丞丞突然笑出声："得，当我没问。"他站起身伸了个懒腰，目光却不自觉寻找那个鹅黄色的身影。白鹿正在饮料区调酒，阳光透过玻璃杯在她脸上投下彩色光斑。

下午的"音乐密室"环节在酒店宴会厅进行。八人分成四组，要根据零散歌词卡片重组完整歌曲。范丞丞抽签时默默祈祷，展开纸条却看见"白鹿"两个字，手一抖把纸条捏成了团。

"看来我们一组。"白鹿不知何时站在他身后，柠檬香气若有若无地飘来。范丞丞突然发现她比他矮大半个头，这个角度能看到她头顶小小的发旋。

密室里灯光昏暗，节目组准备的歌词卡片散落在各处。白鹿踮脚去够书架顶层的卡片时，范丞丞下意识扶住她的腰。隔着薄薄的衣料，他能感觉到她呼吸的起伏。

"找到了！"白鹿转身时差点撞上他的下巴。两人同时后退，范丞丞的后背撞到墙上，白鹿手里的卡片撒了一地。

"笨死了。"她蹲下身去捡，声音里却带着笑。范丞丞跟着蹲下，两人的手指同时碰到同一张卡片。监测仪突然同时响起——他的心跳132，她的128。

白鹿迅速缩回手，灯光太暗看不清表情，但范丞丞确信她脸红了。这个认知让他胸口涌起奇怪的雀跃，像汽水冒泡。

"你们这组进度最慢哦。"导演的声音从对讲机传来。范丞丞这才发现其他组早已拼好大半，尤其是张真源那组——少年正指着某句歌词对宋雨琦说什么，后者笑得眼睛弯成月牙。

最终范丞丞这组拿了倒数第一。惩罚环节要喝节目组特调的"神秘饮料"，白鹿接过杯子时皱了皱鼻子："闻起来像风油精兑酱油。"

"我替你喝？"话一出口范丞丞自己都愣住了。白鹿惊讶地抬头，睫毛在灯光下像两把小扇子。

"一人一半。"她把杯子推到他面前，指尖在杯沿留下浅浅的唇印。范丞丞就着那个位置喝了一口，奇怪的是并不觉得难喝。

晚上烧烤派对，节目组搬来了卡拉OK设备。范丞丞躲在角落啃鸡翅，目光却追随着白鹿的身影。她正和李晨合唱《珊瑚海》，唱到高音部分时脖子会微微仰起，露出优美的线条。

"不去唱一首？"张真源端着果汁在他身边坐下。少年今天穿了件浅蓝色衬衫，袖口卷起露出线条分明的小臂。

范丞丞摇头："我唱歌要命。"他顿了顿，"你和雨琦姐今天那首《小酒窝》挺配的。"

张真源立刻被果汁呛到，咳嗽声引来宋雨琦的视线。范丞丞看着两人隔空对视的模样，突然问："小张同学，喜欢一个人是什么感觉？"

吉他手的手指在杯沿画着圈："就是...看到她就会想起某首歌的旋律。"他的声音越来越小，"心跳比节拍器还快..."

范丞丞若有所思地望向点歌台。白鹿正在选下一首歌，侧脸在霓虹灯下忽明忽暗。奇怪的是，他脑海中真的响起一段旋律——是她今早在泳池边哼的小调。

"丞丞！"沙溢突然从背后拍他肩膀，"真心话大冒险，就差你了！"

游戏圈已经围坐成半圆，白鹿身边恰好有个空位。范丞丞坐下时闻到淡淡的橙花香，不知道是她的洗发水还是香水。

酒瓶转到范丞丞时，他选了真心话。周深挤眉弄眼地问："在场有没有你的理想型？"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过来。范丞丞感觉白鹿的身体微微僵直，这个发现让他喉咙发紧。

"当然有啊。"他故意拖长声调，看着白鹿无意识攥紧的裙角，"沙溢哥就是我梦中情——嗷！"话没说完就被沙溢用抱枕砸了脸。

众人笑闹间，白鹿悄悄松了口气的样子没逃过范丞丞的眼睛。这个认知让他胸口发烫，比喝了十杯特调饮料还上头。

轮到白鹿时她选了大冒险。"和你左边的人十指相扣对视三十秒！"范丞丞左边的周深大声读出卡片内容。

范丞丞左边是白鹿。

两人在起哄声中勉强伸出手。白鹿的掌心有层薄汗，凉丝丝的。当数到第十五秒时，范丞丞发现她左眼下方有颗几乎看不见的小痣，像铅笔轻轻点的一个印记。

"二十五...二十六..."众人的计数声越来越远。范丞丞突然希望时间过得再慢些，这个念头让他自己都吓了一跳。

派对散场时已近凌晨。范丞丞借口透气来到阳台，夜风带着海水的咸涩。身后玻璃门滑开的声音让他回头——是白鹿，手里端着两杯冒着热气的饮料。

"蜂蜜柚子茶。"她递过一杯，"解酒。"

月光描摹着她的轮廓，睫毛在脸颊投下细小的阴影。范丞丞接过杯子时，发现杯壁上画着个笑脸。

"今天..."他嗓子发干，"那个大冒险..."

白鹿突然笑了："范同学居然会不好意思？"她转身要走，又停住脚步，"对了，纹身的位置...因为那是脉搏跳动的地方。"

玻璃门关上后，范丞丞才反应过来她回答了白天的问题。他把手按在自己左腕，感受到皮肤下急促的跳动——和今天在密室里一模一样的频率。

回到房间，范丞丞发现手机多了条消息。是节目组群发的明日流程，但下面有条白鹿私发的：「明天早餐帮我带杯冰美式，谢谢:) 」

简单一句话，他读了至少五遍。窗外，海浪声轻轻拍打着沙滩。范丞丞想起下午那个未完成的答案——在场有没有他的理想型？

或许，正在慢慢变成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