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雪月城的第三天，萧凌薇独自骑行在官道旁的小路上。
百里东君只陪她走了一日便有事离去，临行前给她留下了一匹温顺的枣红马和一张详细的地图。初夏的阳光透过树叶间隙洒落，在她浅绿色的骑装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萧凌薇摸了摸藏在腰间的《清风十三剑》剑谱和那瓶还魂丹，心中稍安。这三日她日夜兼程，每晚歇息时都不忘练习剑法。虽然比不上在雪月城时有司空长风亲自指点，但也算小有所成。
"按照这个速度，明天傍晚就能回到天启了。"她轻声自语，抬头看了看天色。西边的天空已经染上一抹橙红，该找地方过夜了。
前方不远处有家客栈，招牌上写着"悦来"二字，看起来还算干净。萧凌薇下马走进院子，一个满脸堆笑的小二立刻迎了上来。
"姑娘打尖还是住店？"
"住店，要一间清净的上房。"萧凌薇压低声音，尽量让自己看起来像个普通旅人。
小二打量了一下她朴素的衣着和并不华美的马匹，笑容淡了几分："上房一晚五钱银子，包早饭。"
萧凌薇从荷包里取出碎银递过去。这是临行前司空长风给她的盘缠，不多不少，刚好够一个平民女子路上花用。
"好嘞！姑娘这边请！"小二接过银子，又热情起来。
房间在二楼尽头，确实清净。萧凌薇检查了一下门窗，确认牢固后，才从行囊中取出干粮慢慢啃着。这是雪月城厨娘特制的肉饼，虽然冷了，但依然香气扑鼻。
吃到一半，她突然停下，耳朵微微一动——走廊上有极轻的脚步声，停在门外。
萧凌薇屏住呼吸，手悄悄按上藏在枕下的短剑。自从离开雪月城，她的五感似乎敏锐了许多，能察觉到常人难以注意的细微动静。
"客官，给您送热水来了。"门外响起一个陌生的声音。
萧凌薇没有放松警惕："我没要热水。"
"是掌柜的吩咐，说姑娘远道而来，泡个脚解乏..."
"放在门外就好。"萧凌薇打断他。
门外沉默片刻，随后脚步声渐渐远去。萧凌薇等了一会儿，才轻轻开门，把热水提了进来。她小心地试了试水温，确认无毒后，才脱下鞋袜泡脚。温热的水确实缓解了连日奔波的疲劳。
夜深人静，萧凌薇和衣而卧，短剑放在枕边。半梦半醒间，她突然闻到一股淡淡的甜香，立刻惊醒——是迷烟！
她屏住呼吸，装作昏睡的样子。片刻后，门闩被轻轻拨开，三个黑影蹑手蹑脚地走了进来。
"就是她？"一个沙哑的声音问。
"没错，琅琊王的女儿。"另一个声音回答，"雇主说了，要活口。"
"这小丫头片子值得咱们兄弟出手？"第三个声音不屑道。
"少废话，赶紧绑了走人。这迷烟效力只有两个时辰。"
一只粗糙的手伸向萧凌薇，就在即将碰到她的瞬间，寒光一闪！
"啊！"那人惨叫一声，捂着手腕后退。鲜血从指缝间涌出。
萧凌薇一跃而起，短剑在手："谁派你们来的？"
三个黑衣人显然没料到她会醒着，一时愣在原地。萧凌薇趁机一个箭步冲到窗边，想要跳窗逃走。就在此时，脑后传来破空之声！她本能地低头，一柄飞刀擦着发髻钉在窗框上。
"抓住她！"黑衣人怒吼。
萧凌薇知道硬拼不是办法，果断翻窗而出。二楼不高，她落地一个翻滚卸去力道，直奔马厩。身后传来杂乱的脚步声和叫骂声。
枣红马似乎感知到危险，不安地踏着蹄子。萧凌薇迅速解开缰绳，翻身上马。就在她即将冲出院子时，一支箭矢破空而来，正中马腿！
马儿惨嘶一声，前膝跪地。萧凌薇被甩了出去，重重摔在泥地上。她强忍疼痛爬起来，发现四周已经围了七八个黑衣人，个个手持兵刃。
"跑啊，怎么不跑了？"为首的黑衣人冷笑道，"小丫头还挺能折腾。"
萧凌薇握紧短剑，心跳如鼓。她知道凭自己刚学的几招剑法，对付这么多人几乎没有胜算。但坐以待毙不是她的风格。
"谁派你们来的？"她再次问道，声音因紧张而略显尖锐。
"到了地头自然知道。"黑衣人一挥手，"上！别弄死了，雇主可要完整的货物。"
四名黑衣人同时扑来。萧凌薇仓促应战，勉强架开第一把刀，却被第二人踢中膝盖，踉跄后退。第三人的铁链横扫而来，她躲闪不及，肩膀挨了一下，顿时火辣辣地疼。
绝望之际，丹田处的真气再次沸腾起来。与上次不同，这次热流更加汹涌，几乎要冲破她的皮肤。眼前闪过一连串画面：黑衣人下一招会攻她下盘，然后...
萧凌薇不假思索地跃起，短剑以一个诡异的角度刺出，正中一名黑衣人咽喉！对方瞪大眼睛，似乎不敢相信自己会死在一个小女孩手里。
"这丫头邪门！一起上！"剩余的黑衣人又惊又怒，攻势更猛。
萧凌薇仿佛进入了一种奇异的状态，敌人的动作在她眼中变得缓慢而清晰。她能看到每一招的来势，能预判每一次攻击的角度。短剑在她手中化作银蛇，每一次出击都精准狠辣。
《清风十三剑》的招式自然而然地施展出来，却又夹杂着许多她从未学过的变化。转眼间，又有三名黑衣人倒地不起。
"该死！用暗器！"为首的黑衣人厉喝。
数点寒星向萧凌薇袭来。她虽然能"看"到暗器的轨迹，但身体却跟不上反应。一枚毒镖擦过她的手臂，顿时一阵麻痹感蔓延开来。
"抓活的！她不行了！"
萧凌薇视线开始模糊，手中的剑越来越重。就在她即将支撑不住时，一个念头闪过：如果现在倒下，父王和楚河哥哥会怎样？那些天幕中的悲惨画面会成真吗？
不！绝不！
一股前所未有的力量从心底爆发。萧凌薇清啸一声，短剑突然绽放出耀眼的白光！她以剑为引，身形如陀螺般旋转，剑气纵横，方圆丈内的黑衣人全部被震飞出去！
"剑气外放？！"为首的黑衣人惊恐万状，"这不可能！"
萧凌薇自己也惊呆了，但很快回过神来，趁敌人慌乱之际，夺路而逃。她跌跌撞撞地跑进树林，身后传来黑衣人的咒骂声和脚步声。
跑出不知多远，萧凌薇终于力竭，靠着一棵大树滑坐在地。右臂的伤口开始发黑，显然是中毒了。她颤抖着取出还魂丹，咬下一小口含在舌下。司空长风说过，这丹药外敷内服皆可解毒。
药力发作，一股清凉之意从喉咙扩散到全身，伤口的灼痛感减轻了不少。但与此同时，她的视线却越来越模糊，最终陷入一片黑暗。
"怎么回事？我看不见了..."萧凌薇惊慌地摸索着四周，心跳如雷。
就在这时，一个熟悉的声音在脑海中响起："别怕，这是使用力量的代价。休息一会就好。"
"百里师叔？"萧凌薇惊讶地四下张望，虽然什么也看不见。
"我在你体内的'引子'中留了一缕神识。"声音解释道，"你现在还控制不好预知能力，过度使用会导致五识暂时封闭。这是身体的自我保护。"
萧凌薇稍稍安心："那些黑衣人是谁派来的？"
"不清楚，但你可以自己查。"声音指引道，"刚才打斗中，你扯下了领头那人腰间的玉佩。摸摸你的左袖袋。"
萧凌薇伸手一摸，果然触到一块硬物。取出一摸，是枚圆形玉佩，上面雕刻着...龙纹？
"这是...皇室之物？"她心头一震。
"不错。而且不是普通皇室成员能用的制式。"百里东君的声音严肃起来，"事情比我们想象的复杂。你现在不能回天启城，至少不能明着回去。"
萧凌薇握紧玉佩："那我该怎么办？"
"往东走十里有个渔村，找一位叫'老吴'的船夫。他会带你去见该见的人。"声音渐渐微弱，"记住，别相信任何..."
话未说完，声音戛然而止。无论萧凌薇如何呼唤，都不再有回应。
黑暗中的等待格外漫长。约莫一个时辰后，萧凌薇的视力开始慢慢恢复。最先映入眼帘的是斑驳的月光，然后是树干粗糙的纹理。她活动了一下手脚，除了右臂还有些麻木外，基本已无大碍。
萧凌薇检查了一下战利品：除了那枚龙纹玉佩，还有一个绣着奇怪符号的锦囊，里面装着几粒红色药丸，闻起来有股腥甜之气。她小心地收好这些，辨明方向后向东走去。
......
天启城，皇宫深处。
明德帝正在批阅奏折，突然一阵剧烈咳嗽，帕子上染了点点猩红。侍立一旁的瑾宣大监连忙递上药茶。
"陛下，保重龙体啊。"
明德帝摆摆手，正要说话，却猛地捂住胸口，面色煞白。下一刻，他整个人从龙椅上滑落，不省人事。
"御医！快传御医！"瑾宣尖声叫道。
寝殿外，侍卫们匆忙奔走。谁也没注意到，一个黑影悄然溜出了殿门，消失在夜色中。
......
同一时刻，琅琊王府。
萧若风正在书房研读兵书，突然心口一痛，仿佛被无形之手攥住。他皱眉按住胸口，那种感觉又消失了。
"王爷！"一名侍卫慌张闯入，"宫里传来消息，陛下突然昏厥，太医束手无策！"
萧若风猛地站起："什么时候的事？"
"就在刚才。太医院院正说...说恐怕..."侍卫不敢继续。
萧若风面色凝重，快步走向内室。片刻后，他取出一方玉盒，交给侍卫："备马，本王要即刻入宫！"
"王爷，宫门已经下钥..."
"那就闯进去！"萧若风厉声道，"再晚就来不及了！"
......
萧楚河站在父皇寝殿外，看着进进出出的御医们，眉头紧锁。明德帝突然昏倒，整个皇宫乱作一团。更奇怪的是，他刚才在父皇的密室中发现了一些...不该存在的东西。
"楚河。"琅琊王匆匆赶来，"你父皇怎么样了？"
萧楚河回过神："王叔！御医们还在会诊，说是...心脉衰竭。"
萧若风点点头，取出玉盒："这是我早年从海外求来的'九转还魂丹'，或许有用。"
萧楚河看着王叔手中的玉盒，欲言又止。他刚在密室中看到的那些文件里，有一份详细记录了明德帝长期服用某种丹药的记录，而那种丹药的配方...
"怎么了？"萧若风察觉到异样。
萧楚河摇摇头："没什么。王叔快进去吧，父皇他...需要这药。"
萧若风拍拍他的肩膀，大步走入寝殿。萧楚河望着王叔的背影，手不自觉地摸向怀中——那里藏着一份从密室取出的文件，标题赫然写着《天幕计划：实验体七号观察报告》。
而文件最后一页的画像，画着一个与他容貌酷似的男子，下方标注着："状态：成功。下一步：激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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