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下,桂影婆娑,红墙收尽宫花落败,诡影起舞,纤肢散,衣裳乱。
美人似乎很沉醉于月下的舞,仰头望月,伸手相邀,像是在挑逗她的陛下。
“娘……”
一个虚弱的声音也不曾将她唤醒,她依旧沉醉在流连的宠爱中,月色在指隙间流淌。
“陛下……尚还记得妾?”
她的声音带着虚脱和微微的颤抖,泪光蒙了清月,化作一个模糊又真切的虚像。
“娘……你在做……什么?”蜷缩在墙角的女孩惊恐地看着这荒谬的一切,瞳仁里闪烁着母亲眼里的光。
女子猛然回过头来,身上的流纱若流水般动起来,和女孩像的不能再像的眼睛死死盯着墙角,缓缓开口:“羡仙,娘好看吗?”
猩红的唇咧开一个诡异的弧度,月光清冷的洒在她苍白的脸上,流纱更似澈水流过,美人狞笑着欣赏身上的衣裳。
“好看,世上无人能及……”
“陛下可听见了?!”她突然大喊,幽怨地望向圆月。
仿佛乐曲尚在,她如月下蝶影,一遍又一遍地跳着进京时为陛下献的舞,想再唤起那个人的欢心。
她更是一个疯舞姬,在属于她的台上起舞,台下空无一人。
她狂笑着,耳畔好似再次响起她一生都不会忘记的声音:
“沧州江氏,受陛下恩宠,怀有一子,特封为嫔,赐落百花宫。”
破败的冷宫内,女孩看着起舞的疯舞姬,绝望地闭上眼。
若是父皇死了,娘亲也不会如此吧。
“羡仙。”
“嗯?”
“帮娘把这绳子挂在梁上。”
火光满天,群宫隐没在浓烟和大火中,殿前尸山血海。
一位少女拖着长剑,剑锋触地,刺耳的金属剐蹭声被宫外漫天杀声吞噬。她裹着一件血迹斑斑的白衣,瘦弱的身躯破风前行。
有力的步子踏过殿前阶梯,拾级而上,长剑碰撞在最后一级台阶上,发出最后的悲鸣。
一座摇摇欲坠的大殿火光冲天,殿门大开,宛若火兽巨口,正欲吞噬少女。
她跨过门槛,提剑而入。
昔日荣光的龙台之上,两个肥胖的人瘫倒在龙椅旁,正顶着浓烟大声呼救。一人见有人提剑闯入,还以为是救驾,于是大喊:“朕命你速来救驾!赏你千金万银!”
“救驾?”
少女缓缓登上龙台,狂笑着逼近他们,利剑被烈火灼烧,炙热无比。
“江羡仙!”身着龙袍的胖子满脸横肉,满是恨意地吼道:“你个贱种!是你毁了朕!”
“你很干净?”
“且慢!女侠饶命!我家中尚有银两十万余,奇珍异宝无数,若你救我,这些悉数……啊――!”另一个太监模样的胖子惨叫着,火焰灼烧他的血液,从他腹中的血洞窜出。
“贱种!你们江氏都是贱种!你跟你娘贱到泥里去了!”龙袍胖子怒吼着挣扎起身,想与她抗衡。
炙热的剑没入他的血肉中,插进跳动的心脏,一股寒意涌上心头,幻影交叠,灼热的血腥味充满他肥大的鼻腔,他头晕目眩地张口,又什么也说不出来。
只听得一个戏谑的声音:
“恭送父皇。”
江羡仙猛然惊醒,大口喘着气,直冒冷汗,周围是惊喜的御医和长舒一口气的云昭。
“陛下既已醒来,喝些臣开的药调理一下便可。”
“出去。”
“是,陛下记得……”
“滚!”
她望向大气不敢喘的云昭,稍稍平复情绪,尽量温和地问:“几时了?”
“回陛下,酉时了。”
“你的赈灾法写好了吗?”
“写好了,就是还有些精细之处没有处理。”她察言观色地偷偷打量江羡仙,小声问:“陛下可能回答臣一个问题?不愿也行……”
“讲。”
“陛下所梦,是什么?”
江羡仙盯着云昭的眼睛看了好久,释笑道:“往事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