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沫四散,晚红初上,醉了半片天。
指尖轻轻挑起一只蝴蝶破碎的翅膀,小心翼翼地抚摸着,云昭仔细端详着受伤的它。
开春以来便折翼的蝴蝶,一般活不过春天。
她怜惜地摸摸它的头,掏出手帕,想把它带回去。果然,宫里的蝴蝶和这里的主人一样不近人情,浑身抗拒她这个外来者。
“你还有捉蝴蝶的雅兴?”
熟悉的声音惊得云昭回头望去,只见江羡仙慵懒地倚靠在亭柱旁,似乎已到来多时。经大半天休息,她的脸色已经好了很多,却依旧苍白,任凭东风撩散发。
“没有没有,陛下,臣的赈灾法写好了,在南书房。”
“那走吧。”
多亏昨日江羡仙因风寒和噩梦宽恕她一日时间修改,要不然她的文章简直狗屁不通。
云昭默默跟在江羡仙后面,沉思不语。
她昨日思来想去,写得好可以继续留在陛下身边学理国之要,但不知何时回家,需受监视之苦和离家之苦,日日提防。写不好则被打发回府,但恐怕从此云家再无掌大权之机了。
不管是为云家前途,还是为以后可承宰相,她都得写好。
一瓣雨后残花落于江羡仙肩上,云昭鬼使神差地悄悄靠近她,伸手轻轻将其收入掌心。仿佛残花留温,盈暖指尖。
旁道碧草折腰,如流风隐入深宫,她兵荒马乱。
江羡仙像是察觉到了什么,嘴角轻勾,并无多言。
跨进书房,云昭收起她那引人所思的浅笑,把桌上的纸恭恭敬敬递给她的陛下。
“挺好的,就用你这个了。”江羡仙坐下后翘起二郎腿,一只折翼的蝴蝶被夹在修长的两指间,被玩弄后,送至云昭面前。
“你的蝴蝶。”
“陛下捉的是方才那只?”
“不是,是朕把另一只的翅膀折断了。”
“啊……陛下为何要折?”
“朕还以为你就喜欢这种……”
云昭哑口无言地看着一脸真诚的她,伸手收下这只蝴蝶,似笑非笑地说:“臣……谢陛下。”
指腹轻轻揉过蝶翼,它像是贪恋她指上的温度,紧紧抱住那根手指。
“你若喜欢,朕改天叫人多捉几只来。”
“真的?”
“君无戏言。”一抹不易察觉的笑慢慢出现在江羡仙眸里。
像晴阳下一潭死水,风一吹,便连了涟漪满塘。
翌日,朝堂上
“启奏陛下,今我大齐内忧外患,应与西凉联盟,共抗漠北。”
“陛下,西凉性蛮,同漠北本是一家,与之联盟,臣恐日后再生事端!”
“陛下明鉴,西凉早已从漠北分离了出去,和我们同仇敌忾,有何不可?”
“朕觉得……”
她一开口,满堂肃静。
“主不联盟者,当斩。”
白刃折光,明晃晃占满整个朝堂,群臣皆惊。很快,堂上倒下小半数人,血流成河。
剩下的人跪伏在地,呼万岁圣明。
昏暗的大殿内,白绫悬挂,被狂风吹起,凌乱不堪。头裹白巾,身穿白袍的男子拿着一封信,盯着看了许久,随后眺望敞开的殿门外。
那是百年一遇的沙尘暴,正铺天盖地的滚来。
“齐天子,勇甚……”他喃喃自语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