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松点，探头有点凉。"B超医生推了推眼镜，冰凉的凝胶已经渗进她的腰线。她咬着下唇点头，视线却死死粘在屏幕角落﹣﹣那里有个模糊的光斑，像枚被水浸湿的邮票，正牢牢贴在她的子宫壁上。
走廊里的消毒水味顺着门缝钻进来
听见自己的声音在发抖
韩韵冉"医生，它……还好吗？"
"胎心挺稳的，就是位置有点偏。"医生的笔在报告上顿了顿，"最近别累着，下周再来复查。"
韩韵冉嗯
手却先一步按在小腹上。掌心的温度烫得惊人，和刚才探头留下的凉意拧成一股绳，勒得心口发疼。
走出诊室时，手机在口袋里震动。是他的电话
音里夹杂着酒杯碰撞的脆响
马嘉祺"结果出来了？我这边走不开，你自己先回。"
韩韵冉马嘉祺，"
捏着手机的指节泛白
韩韵冉"你就不想知道孩子怎么样了？"
电话那头沉默了两秒
马嘉祺"能怎么样？你别小题大做就行。对了，下个月项目要出差，你自己去建档吧”
传来轻描淡写的笑
"嘟﹣﹣嘟﹣-"的忙音像针，扎得她眼眶发酸。上周孕吐到脱水，她蜷在卫生间地板上给他打电话
马嘉祺也是这样不耐烦
马嘉祺"怀孕都这样，忍忍就过去了。"
那时她是恨的。恨这团突然冒出来的血肉，恨它让自己成了需要依附别人的菟丝花，恨它把曾经许诺"丁克到底"的男人，变成了躲在应酬背后的逃兵。
缴费处的队伍排到了走廊尽头，她数着手里的单据，突然想起三个月前发现怀孕那天。他摔门而去时吼的那句"这不是我要的",此刻还在耳膜里嗡嗡作响。可刚才B超屏幕上，那个光斑突然动了一下，像条受惊的小鱼﹣﹣那瞬间涌上来的酸软，又让她把到了嘴边的怨怼咽了回去。
"姑娘，你钱掉了。"身后的阿姨碰了碰她的胳膊。她弯腰去捡，指尖擦过地面时，突然摸到一片温热的水渍。抬头看见母婴室门口，一个男人正笨拙地给孩子换尿布，婴儿的哭声震得人耳膜疼，他却笑得满脸褶子。
手机又亮了，是他发来的转账信息，附言："别省着。"她盯着那串数字，突然想起去年冬天 她让自己跪在雪里 给我钱让我去给我妈妈治病
风从走廊窗缝钻进来，吹得她打了个寒颤。她把检查单折成小方块，塞进包里最里层﹣那里还躺着上周偷偷买的胎心监测仪。恨他的缺席，恨这突如其来的打乱，可掌心下那若有似无的悸动，又像颗埋在冻土下的种子，正借着这点矛盾的暖意，悄悄拱出嫩芽。
走出医院时，夕阳把影子拉得很长。她摸了摸小腹
轻声说
韩韵冉“我们先回家，好不好？"
"空气里飘来隔壁婴儿房的啼哭，清亮得像碎玻璃，却奇异地让人觉得安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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