枪声震碎了茶馆的静谧，木屑飞溅中，沈慕白拉着林悦扑到八仙桌下。子弹擦着桌沿飞过，在墙上留下一个个狰狞的弹孔。
“老茶壶，走密道！”沈慕白大喊着扣动扳机，精准击中一个黑衣人的手腕。老茶壶连滚带爬地冲向墙角的书柜，用力一推，书柜应声移开，露出后面黑黢黢的通道。
“苏小姐，快！”沈慕白拽着林悦往密道跑，自己则留在最后掩护。林悦回头时，正看到他肩头中了一枪，鲜血瞬间染红了深色衬衫。
“沈慕白！”她惊呼出声。
“别管我，快走！”沈慕白吼道，又开了两枪逼退敌人，踉跄着退进密道。老茶壶迅速合上书柜，密道里顿时陷入一片漆黑。
“这边走！”老茶壶的声音带着喘息，他点燃火柴，昏黄的光线下能看到一条陡峭的石阶。沈慕白靠在石壁上，用手帕死死按住伤口，脸色苍白如纸。
“你怎么样？”林悦扶住他，指尖触到温热的血，心揪成一团。
“死不了。”沈慕白咬着牙，额头上渗出冷汗，“先离开这里再说。”
密道尽头是间废弃的染坊，空气中弥漫着刺鼻的染料味。老茶壶找了些布条和金疮药：“沈老弟，忍着点。”他替沈慕白包扎伤口，动作麻利得不像个普通茶馆老板。
林悦在一旁看着，忽然想起老茶壶刚才的话，忍不住问：“您说二十年前有个代号‘明’的人，是星火社创始人？”
老茶壶手上一顿，叹了口气：“是啊，那可是个了不起的人物，当年带着我们劫了不少日本人的军火，可惜后来为了保护一批文物，被叛徒出卖，据说死在苏州河里了……”
“他的信物是玉兰簪？”林悦摸出发簪，借着窗外透进的月光，那“明”字在暗处闪着微光。
“错不了。”老茶壶眼睛一亮，“当年我见过那簪子，也是这般玉质，簪头刻着玉兰！”他看向林悦，眼神复杂，“苏小姐，难道苏老先生他……”
林悦的心猛地一跳。父亲的书房里有个上锁的木箱，她小时候偷看过，里面除了些旧信件，还有一枚褪色的星火社徽章。当时她不懂，现在想来，那些信件上的字迹，和簪子内侧的“明”字竟有几分相似。
“我父亲……他不是汉奸。”林悦的声音带着颤抖，却异常坚定，“他一定是在假装和夜莺社合作，暗中保护青铜鼎！”
沈慕白靠在墙上，喘息着点头：“我也这么觉得。夜莺社说有苏老先生画的地图，十有八九是伪造的，目的就是让我们怀疑他，自乱阵脚。”
就在这时，染坊外传来杂乱的脚步声。老茶壶脸色一变：“他们怎么找到这儿了？密道的事只有我和过世的老伴知道！”
林悦脑中灵光一闪：“刚才在茶馆，您是不是碰过什么不该碰的东西？”
老茶壶拍着大腿：“糟了！我收过张老板送的一个鼻烟壶，他说里面装着上好的提神香，我刚才情急之下揣在怀里了！”
“是追踪器！”沈慕白眼神一凛，“夜莺社的新把戏，用特殊香料标记目标，隔着半条街都能闻到。”
说话间，染坊的大门被一脚踹开，刀疤脸带着人冲了进来，手里的枪直指他们：“这次看你们还往哪躲！”
老茶壶突然挡在林悦身前：“沈老弟，苏小姐，你们从后窗跳河走，我替你们拦住他们！”
“不行！”林悦想拉住他，却被老茶壶用力推开。
“我这条老命早就该交代了，能换国宝保住，值了！”老茶壶从怀里掏出个火折子，猛地扔向旁边的染料桶，“狗汉奸们，尝尝爷爷的厉害！”
染料遇火瞬间燃起熊熊大火，浓烟滚滚。刀疤脸等人被火逼得后退，老茶壶趁着混乱大喊：“快走啊！”
沈慕白不再犹豫，拉着林悦冲向後窗。跳河的瞬间，林悦回头看了一眼，火光中，老茶壶的身影被吞噬，他脸上似乎还带着笑。
冰冷的河水呛得林悦几乎窒息，沈慕白紧紧攥着她的手，奋力向对岸游去。子弹在水面上激起涟漪，两人好不容易爬上对岸，躲进一片荒草丛中，都已筋疲力尽。
沈慕白的伤口在水里泡过，血色晕染开来，脸色愈发难看。林悦撕下自己的衣角，重新替他包扎：“忍一忍。”
“没事。”沈慕白看着她，眼神温柔，“刚才在染坊，你不怕吗？”
“怕。”林悦老实点头，“但我知道不能怕。我要是倒下了，谁来保护青铜鼎，谁来替老茶壶和我父亲正名？”她举起那支玉兰簪，月光下，玉质温润，“这簪子一定藏着关键线索，或许……它能打开我家密室的真正机关。”
沈慕白握住她拿簪子的手，掌心的温度透过微凉的玉簪传来：“不管里面有什么，我都陪你去看看。”
两人在草丛里躲到天亮，换上一身渔民的衣服，混上了一艘开往上海的货船。甲板上寒风刺骨，沈慕白靠在桅杆上闭目养神，林悦则在一旁梳理线索。
父亲是星火社创始人“明”，为了保护青铜鼎假装投靠夜莺社，张老板是内鬼，老茶壶牺牲，夜莺社的头目夜枭还在暗处……这一切像一团乱麻，而解开乱麻的线头，或许就在那尊青铜鼎上。
“在想什么？”沈慕白不知何时醒了，递过来一块干硬的饼。
“在想夜枭到底是谁。”林悦咬了一口饼，“他能让张老板背叛，能调动警察，肯定是苏州城里有头有脸的人物。”
沈慕白点头：“我怀疑是商会里的人。苏老先生去世后，商会里有几个人动作很可疑，尤其是副会长李崇德，最近和日本人走得很近。”
“李崇德？”林悦皱眉，“我记得他，小时候还来家里喝过茶，总是笑眯眯的，不像坏人。”
“乱世里，笑面虎最可怕。”沈慕白看着远处的江面，“到了上海，我们先联系分部的人，查清楚李崇德的底细，再想办法回苏州取鼎。”
船行至黄昏，夕阳将江面染成一片金红。林悦站在甲板上，看着那支玉兰簪在余晖中流转着柔和的光，忽然觉得，这乱世虽乱，却总有像老茶壶、像沈慕白这样的人，用热血和信念点亮微光。
而她手中的簪子，不仅是认亲的凭证，更是一种传承——从父亲手中接过的守护之责，从星火社前辈手中接过的家国大义。
“沈慕白，”林悦转头看向他，眼中闪烁着坚定的光，“到了上海，我们就去查李崇德。不管他是不是夜枭，我们都要把青铜鼎安全带出来。”
沈慕白看着她被风吹乱的发丝，伸手替她理了理，动作自然而温柔：“好。”
江风猎猎，货船向着繁华又诡谲的上海驶去。林悦知道，前路必然更加凶险，但她不再迷茫。因为她明白，有些东西，比生命更重要。而那支玉兰簪，将是她最坚硬的铠甲，也是最温暖的信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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