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月的光芒像一道冰冷的银箭,精准地射在石室中央的石台上。那具裹尸布下的躯体缓缓坐起,青黑色的指甲在月光下泛着金属般的光泽,裸露的脖颈上布满与塞缪尔相似的银灰色纹路,只是更显狰狞。
“始祖……”塞缪尔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他握紧了林悦的手腕,指尖冰凉,“别对视他的眼睛,会被摄魂。”
林悦下意识地垂下眼睑,余光却瞥见那具躯体缓缓抬起头——兜帽滑落,露出一张被岁月侵蚀得只剩轮廓的脸,唯有双眼是两团跳动的金色火焰,正死死锁定着被藤蔓缠绕的她。
“纯血……”沙哑的声音从石台上响起,像生锈的铁片在摩擦,“三百年了,终于等到……钥匙……”
缠绕林悦的血色藤蔓突然收紧,尖锐的倒刺刺破了她的裙摆,深深扎进小腿。刺痛传来的瞬间,她清晰地感觉到自己的体温在流失,生命力正顺着藤蔓被吸向石台。
“放开她!”塞缪尔怒吼一声,银灰色的长发无风自动,他猛地扑向石台,利爪带着破空声抓向始祖的咽喉。
始祖却只是微微偏头,指尖弹出的骨刃轻易就划破了塞缪尔的臂膀。青黑色的血液从伤口涌出,滴落在地的瞬间,竟让那些血色藤蔓兴奋地扭曲起来。
“逆子……”始祖的金色瞳孔转向塞缪尔,带着毫不掩饰的轻蔑,“你以为用半吊子的血脉,能阻止我?”
塞缪尔闷哼一声,捂着流血的臂膀后退。林悦这才注意到,他伤口处的皮肤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发黑——那骨刃上淬了毒。
“你对他做了什么?”林悦挣扎着想要靠近,藤蔓却勒得更紧,倒刺几乎要嵌进骨头里。
“一点小礼物。”始祖轻笑,声音里带着令人毛骨悚然的愉悦,“他母亲是个人类,这肮脏的血脉早就该净化了。”
林悦心头一震。原来塞缪尔是半吸血鬼?难怪他身上总带着种矛盾的气质,既有吸血鬼的冰冷,又藏着一丝人类的温度。
“伊莱亚斯!”她突然转向缩在角落的兄长,“你不是想摆脱血瘾吗?帮我解开藤蔓,我就带你离开这里!”
伊莱亚斯浑身一颤,看着石台上的始祖,又看看被藤蔓折磨的林悦,脸上闪过剧烈的挣扎。那些残存的狼人正虎视眈眈地盯着他,显然在催促他做出选择。
“我……我不能……”他最终还是摇了摇头,声音发颤,“始祖说,只要完成仪式,他会赐予我永恒的力量……”
“你疯了!”林悦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在利用你!看看那些狼人,他们不过是他唤醒后的开胃菜!”
始祖似乎被激怒了,金色瞳孔骤然收缩:“聒噪的人类。”他抬手一指,一道血色光束射向林悦的胸口。
塞缪尔见状,想也没想就扑过来挡在她身前。光束穿透了他的肩胛,带出一蓬青黑色的血雾。他闷哼一声,却死死按住林悦的肩膀,将她护在身后。
“别管我……”林悦看着他肩胛处不断扩大的黑色伤口,心脏像被藤蔓缠住一样发紧,“你的血在变黑……”
“死不了。”塞缪尔喘着气,银灰色的发丝粘在汗湿的额角,却依旧笑得桀骜,“别忘了,我可是……德古拉家的人……”
他突然抓起林悦手中的银匕首,将自己的血涂抹在刀刃上。幽蓝的火焰再次燃起,这一次却比之前旺盛数倍,甚至灼烧了靠近的藤蔓。
“这把匕首……需要纯血与半血的交融才能发挥真正的力量。”塞缪尔的声音越来越低,呼吸也开始急促,“刺向他的心脏……快……”
林悦握紧滚烫的匕首,看着石台上那对金色的瞳孔。始祖似乎察觉到了危险,周身的藤蔓疯狂舞动起来,将整个石室都笼罩在血色阴影里。
“抓住她!”始祖下令。
残存的狼人嘶吼着扑上来,林悦却突然想起塞缪尔教她的防身术——吸血鬼的速度与人类的直觉结合,她侧身躲过狼人的利爪,同时将燃烧着幽蓝火焰的匕首刺向对方的咽喉。
狼人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在火焰中化为灰烬。
“做得好……”塞缪尔的声音带着赞许,却虚弱得几乎听不见。他的身体开始下滑,林悦连忙扶住他,才发现他肩胛的伤口已经扩大到心口,青黑色的纹路像蛛网一样蔓延。
“撑住!”林悦咬着牙,将他半扶半拖地推向石室角落,“我去解决他!”
她转身冲向石台,藤蔓像毒蛇一样缠上来,却被匕首上的幽蓝火焰逼退。始祖站起身,兜帽彻底滑落,露出布满褶皱的脸——那上面竟有着与塞缪尔相似的轮廓,只是更苍老,更阴森。
“你以为能赢?”始祖的骨刃再次刺来,带着腥腐的气息。
林悦翻滚躲避,匕首在石台上划出一串火花。她绕到始祖身后,发现他的后心处有一块颜色略浅的皮肤,那里没有纹路,像是某种弱点。
“就是那里!”塞缪尔的声音突然响起,他不知何时已经爬到石台下,正用最后的力气指引她,“他被封印时……后心受过伤……”
林悦不再犹豫,借着血月的光芒纵身跃起,将燃烧着幽蓝火焰的匕首狠狠刺进始祖的后心!
“不——!”
始祖发出一声震耳欲聋的咆哮,金色瞳孔瞬间熄灭,庞大的身躯开始崩解,化作无数血色光点。缠绕石室的藤蔓失去力量,纷纷枯萎成灰烬。
血月的光芒渐渐褪去,天边泛起一丝鱼肚白。
林悦瘫坐在地,看着手中的匕首。幽蓝的火焰已经熄灭,只剩下沾染的青黑色血迹。她转头看向角落,塞缪尔正靠在石壁上,脸色苍白得像纸,肩胛的伤口还在流血,但黑色的纹路已经消退了不少。
“你怎么样?”她爬过去,撕下裙摆给他包扎。
“死不了。”塞缪尔笑了笑,抬手想抚摸她的头发,却在半空中垂落,“只是……有点累……”
他闭上眼睛,呼吸变得平稳。林悦探了探他的颈动脉,虽然微弱,但还在跳动。
这时,伊莱亚斯跌跌撞撞地走过来,眼神空洞:“都结束了?”
“结束了。”林悦看着他,“你脖子上的牙印……”
“还在。”伊莱亚斯苦笑,“看来血瘾是戒不掉了。”他从怀里掏出一个小瓶,“这是塞缪尔给我的抑制药剂,他说……只要不再贪求力量,就能像普通人一样活下去。”
林悦愣住了。原来塞缪尔早就给过他机会。
“我对不起你们。”伊莱亚斯的声音里带着悔恨,“我太害怕血瘾发作的痛苦,才会被狼人蛊惑……”
“走吧。”林悦扶着塞缪尔站起来,“天亮了,该离开这里了。”
伊莱亚斯点点头,默默地跟在后面。
走出古堡时,晨曦正透过薄雾洒在石墙上,将那些狰狞的雕塑染上一层温暖的金色。林悦回头望去,这座盘踞在山顶的黑色巨兽,在阳光下竟显得有了一丝温柔。
塞缪尔的头靠在她的肩上,呼吸温热。林悦低头,看到他银灰色的睫毛在晨光中微微颤动,像栖息的蝶。
她知道,血月仪式的风波还未完全平息,狼人的残余势力、吸血鬼族群的后续动荡,还有伊莱亚斯的血瘾,都是需要面对的麻烦。
但此刻,她只想抱着怀里的人,慢慢走过这片刚刚苏醒的森林。
晨露沾湿了裙摆,远处传来鸟鸣,一切都带着新生的气息。林悦低头,轻轻碰了碰塞缪尔冰凉的脸颊。
“喂,吸血鬼,该醒来看日出了。”
他没有睁眼,嘴角却悄悄勾起一抹浅笑。
阳光穿过树梢,在他们身上投下斑驳的光影,像一首未完的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