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塞缪尔安置在古堡西侧的塔楼卧室时，晨光已经漫过窗台，在地板上投下菱形的光斑。林悦用银匕首刮下墙壁上凝结的晨露，混着塞缪尔腰间皮囊里的液体——后来才知道那是稀释过的山羊血——喂给他喝下。
他的睫毛颤了颤，墨色瞳孔在睁开的瞬间闪过一丝迷茫，随即定格在林悦沾着血污的裙摆上：“你没受伤？”
“皮外伤而已。”林悦晃了晃缠着布条的小腿，“倒是你，差点变成吸血鬼标本。”
塞缪尔轻笑，试图坐起身，肩胛的伤口却牵扯得他倒抽冷气。林悦连忙按住他：“老实躺着。伊莱亚斯在厨房找吃的，等会儿让他给你端点‘早餐’。”
提到“早餐”二字，她特意加重了语气。塞缪尔挑了挑眉，银灰色的长发滑落在枕头上，像一摊融化的月光：“看来你很清楚我们的饮食习惯。”
“毕竟在伦敦的图书馆翻过几本吸血鬼编年史。”林悦转身去收拾散落的银器，“书上说，纯血贵族只喝自愿者的血，而且每月一次就够。”
塞缪尔的目光在她脖颈上停留片刻，喉结轻轻滚动：“理论上是这样。但血月前后，欲望会格外强烈。”他突然笑了，“尤其是遇到像你这样……体温灼热的人类。”
林悦的脸颊发烫，将银匕首塞进靴筒：“我去看看伊莱亚斯。”
刚走到楼梯口，就听到厨房传来瓷器碎裂的声音。她冲过去，看到伊莱亚斯正背对着她，双手撑在料理台上，肩膀剧烈颤抖，脖颈的牙印泛着不正常的红。
“怎么了？”林悦按住他的肩膀，指尖触到一片滚烫。
伊莱亚斯猛地回头，眼白布满血丝，嘴角挂着涎水，像一头失控的野兽：“血……给我血……”
“你冷静点！”林悦想拿出抑制药剂，却被他一把掐住喉咙。窒息感瞬间袭来，她看到兄长眼中残存的理智正在被血色吞噬。
“伊莱亚斯！”塞缪尔的声音突然响起，他不知何时拄着拐杖出现在门口，银灰色的眸子里翻涌着寒意，“放开她！”
伊莱亚斯像是被这声音刺痛，猛地松开手，抱着头蜷缩在地，发出痛苦的呜咽。塞缪尔走上前，将一个小巧的银瓶扔给他：“咬破瓶口，喝下去。”
银色的液体接触到伊莱亚斯的嘴唇，他的身体立刻剧烈抽搐起来，皮肤下仿佛有无数虫子在蠕动。林悦看得心惊，塞缪尔却按住她的肩膀：“这是净化他体内残留狼血的药剂，会有点疼。”
一刻钟后，伊莱亚斯终于平静下来，脸色苍白如纸，脖颈的牙印淡了许多。他看着林悦脖颈上的红痕，眼中充满愧疚：“对不起……我差点……”
“没事了。”林悦扶起他，“塞缪尔，他以后还会发作吗？”
“只要按时喝药剂，三个月就能彻底清除狼血。”塞缪尔靠在门框上，脸色依旧虚弱，“但他不能再靠近狼人，否则会再次被蛊惑。”
伊莱亚斯低下头：“我想回伦敦。这里的一切……太可怕了。”
“我会安排人送你回去。”塞缪尔说，“但在那之前，你得告诉我，为什么狼人会知道始祖的沉睡之地？除了羊皮卷，你还告诉他们什么了？”
伊莱亚斯的眼神闪烁：“我……我只是在酒馆喝醉了，跟一个自称‘猎魔人’的人提过几句……他说能帮我摆脱吸血鬼控制……”
“猎魔人？”塞缪尔的脸色沉了下来，“是梵蒂冈的那群疯子？”
林悦心中一动。原主的记忆里，伦敦确实有关于猎魔人的传说——他们穿着黑色风衣，随身携带十字架和银器，以猎杀超自然生物为己任。
“他们怎么会和狼人合作？”
“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塞缪尔冷笑，“猎魔人恨我们吸血鬼，狼人也恨我们，自然能凑到一起。但我更担心的是……”他看向窗外，晨光下的森林边缘似乎有黑影闪过，“他们的目标可能不止是始祖。”
当天下午，负责送伊莱亚斯离开的吸血鬼守卫在森林里被发现时，已经变成了一堆焦黑的骸骨，胸口插着一个刻着十字的木桩。
“是猎魔人的手法。”塞缪尔用银质手杖拨开骸骨，“他们在警告我们。”
林悦看着那根木桩，上面还残留着燃烧的痕迹：“他们想挑起吸血鬼和狼人的战争？”
“不止。”塞缪尔的目光投向古堡西侧的墓地，“他们在找‘圣血圣杯’。”
“那是什么？”
“传说中能净化一切黑暗生物的神器，据说是耶稣受难时盛放他血液的杯子。”塞缪尔的声音低沉，“德古拉家族世代守护着它，就藏在家族墓地的密室里。”
林悦想起储藏室里那把刻着红宝石的银匕首：“所以那把匕首……”
“是打开密室的钥匙。”塞缪尔握紧手杖，“看来我们得先一步找到圣杯。”
家族墓地位于古堡后方的山谷里，密密麻麻的十字架在夕阳下投下歪斜的影子，空气中弥漫着泥土和腐朽的气息。林悦握着银匕首，跟着塞缪尔穿过一座座墓碑，注意到很多墓碑上都刻着相同的年份——1462年，那是德古拉伯爵战死的年份。
“这里埋着的都是家族的守护者。”塞缪尔在一座没有名字的墓碑前停下，“密室的入口就在下面。”
他用手杖敲击墓碑底部，地面突然传来一阵震动，墓碑缓缓移开，露出一个黑黢黢的洞口，里面飘出一股檀香混合着金属的气味。
“我下去找，你在上面接应。”林悦握紧匕首就要往下跳，却被塞缪尔拉住。
“里面有结界，只有德古拉家族的血脉能通过。”他的指尖划过她的手腕，那里还留着被他抓过的红痕，“你跟我一起。”
洞穴里比想象中干燥，墙壁上镶嵌着发光的萤石，照亮了一条蜿蜒向下的石阶。走到尽头时，林悦看到一间圆形石室，中央的石台上放着一个镶嵌着宝石的金杯，杯沿残留着暗红色的痕迹，仿佛凝固的血。
“这就是圣血圣杯？”她伸手想去拿，却被一道无形的屏障弹开。
“结界还没解除。”塞缪尔咬破指尖，将一滴青黑色的血液滴在杯口。金光闪过，屏障瞬间消失。
就在他拿起圣杯的瞬间，石室突然剧烈震动起来，顶部落下无数碎石。塞缪尔拉着林悦躲到石柱后，看到洞口被一块巨大的岩石堵住，外面传来猎魔人标志性的拉丁语祷文。
“他们早就埋伏好了！”林悦急道，“还有其他出口吗？”
塞缪尔环顾四周，目光落在石室角落的一幅壁画上——画中德古拉伯爵正骑着战马，手中的长矛刺穿了一个吸血鬼的心脏。“或许有。”他用匕首刮下壁画边缘的灰尘，露出一个与匕首柄相同的红宝石凹槽。
将匕首插入凹槽的瞬间，壁画缓缓移开，露出一条仅容一人通过的密道。密道里弥漫着浓烈的血腥味，墙壁上的抓痕显示不久前有什么东西从这里经过。
“是狼人。”塞缪尔的眼神凝重，“他们和猎魔人果然勾结了。”
穿过密道，出口竟在古堡的酒窖里。林悦刚推开酒桶，就听到外面传来狼嚎和枪声。她和塞缪尔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警惕。
酒窖的门被撞开，一个穿着黑色风衣的猎魔人举着十字架冲进来，看到塞缪尔时，眼中燃起狂热的火焰：“吸血鬼贵族！交出圣杯，我可以让你死得痛快点！”
塞缪尔将林悦护在身后，银灰色的长发在气流中翻涌：“就凭你？”
猎魔人的枪声响起时，塞缪尔带着林悦瞬移到酒桶后面。子弹打在石壁上，溅起一片火花。林悦趁机抽出银匕首，扔向猎魔人的手腕——那把匕首在空中划过一道银光，精准地刺穿了对方的动脉。
“啊——！”猎魔人惨叫着倒地，十字架滚落在地。
塞缪尔捡起十字架，用银质手杖将它碾成碎片：“不堪一击。”
就在这时，酒窖外传来沉重的脚步声，伴随着粗重的喘息。林悦从酒桶缝隙看出去，心脏猛地一缩——至少有十几只狼人正堵在门口，为首的那只脖颈上戴着断掉的狼牙吊坠，正是卢卡斯的弟弟！
“他们把我们包围了。”林悦握紧塞缪尔的手，他的指尖冰凉，却带着令人安心的力量。
塞缪尔低头看了看手中的圣杯，突然笑了：“正好，省得我们一个个找。”他将圣杯递给林悦，“握紧它，这东西对黑暗生物有天然压制力。”
林悦接过圣杯，入手温热，杯沿的暗红痕迹仿佛活了过来，在她掌心流动。她感到一股暖流顺着手臂蔓延全身，之前被伊莱亚斯掐出的红痕开始发痒，像是在愈合。
“准备好了吗？”塞缪尔的眼中闪过一丝兴奋，像即将捕猎的猛兽。
林悦点头，看着他指尖弹出的尖利指甲，还有那双在昏暗光线下愈发幽深的墨色瞳孔。她知道，这场酒窖里的厮杀，将会决定古堡未来的命运。
而晨光下的阴影，才刚刚拉开序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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