闪着幽光的屏幕

罗塞塔石碑的玻璃展柜泛着冷白的光，庄羽的指尖隔着空气描摹石碑上的裂痕。

虞书欣站在三米外的希腊展区，侧脸被帕特农神庙浮雕投下的阴影切割成碎片。

她的笑声突然撞碎寂静，像春日冰面猝然开裂的细纹。

那是一只公元前五世纪的银制蛇形手镯，蜷缩在红色天鹅绒上的蛇首镶嵌着石榴石眼睛。

虞书欣的呼吸在玻璃上晕开薄雾，指尖虚虚点着蛇鳞上某处氧化形成的暗斑："你看，连毒牙都有豁口。"

她的虎牙在唇间若隐若现，博物馆顶灯将睫毛的影子投在颧骨，恍若振翅欲飞的墨蝶。

庄羽的喉结滚动了一下。

两分钟前他还在想象用福尔马林灌满她的血管，让这具躯体像木乃伊般永不腐朽地陈列在自己书房。

可此刻她鼻尖抵着玻璃的稚气模样，让他的心突然变得滚烫——这不该是藏品的表情。

"想要吗？"他的皮鞋跟敲在大理石地面，回声惊醒了沉睡千年的陶罐。

虞书欣转身时发梢扫过青铜烛台，那些缠绕的葡萄藤装饰突然活过来似的在她颈间游走。

"想要就能得到？"她歪头看着庄羽，然后叹口气又接着说，"就像你得到我这样？"

解说员的脚步声由远及近，庄羽顺势揽住她的腰。

羊绒布料下的体温透过三层衣料灼烧掌心，他想起动物被解剖时的样子，心脏在胸腔破碎时也是这样滚烫。

"嘘，"他的唇擦过她耳后淡青的针孔，"你父亲今早做了第三次治疗。"

虞书欣的指甲陷进蛇形手镯展柜的橡胶防撞条，直到解说员绕过埃及厅才松开。展柜玻璃映出她完美上扬的唇角："去中国馆看看吧，听说新展出了明代鎏金香炉。"

塞纳河裹挟着枯叶流过公寓落地窗，虞书欣跪坐在地毯上整理设计稿。

庄羽的视线从《费加罗报》边缘爬过来，缠绕着她挽起袖口的手腕，那只小鸟正安静的躺在虞书欣的手上。

"我以为你会生气的把这个扔了呢。"他忽然掐住她的腕骨，拇指抵着动脉搏动处。

虞书欣的睫毛在眼下投出栅栏阴影："庄羽，你到底还有多少事是我不知道的呢？"设计稿上的婚纱裙摆被她捏出皱褶，铅笔素描的新娘没有脸，"这样的诓骗与胁迫真的是你想要的吗？"

庄羽的皮鞋碾过散落的珠针，他蹲下身时嗅到她发间残留的鸢尾花香气——今早他亲自挑选的洗发水。

指尖抚过她锁骨下方结痂的齿痕，那里新纹了朵虞美人，朱红花瓣掩盖着什么。

"阿虞，我不想的。"他忽然露出温柔神情，手指却插进她指缝扣紧，"可你总让我想起我们分离时我的心有多痛。"冰凉的唇贴在颤抖的眼睑，"明明支离破碎的，但是在你面前我愿意把自己拼起来。"

行李箱突然从柜顶坠落，虞书欣挣扎时撞翻了颜料盒。

钴蓝色在橡木地板上漫延成塞纳河支流，她看着庄羽的白衬衫染上污渍，想起他书房里那排按色号排列的墨水。

"阿羽，我说过的，我们都是自由的。"她的膝盖陷进颜料沼泽，腕间手链突然断裂，彩色琉璃珠滚进暖气片缝隙。

庄羽的瞳孔在听到"自由"时剧烈收缩，仿佛有人往他视神经注射了浓缩咖啡因。

他掐着她后颈将人提起来，颜料顺着小腿在地板拖出诡谲痕迹。

颜料散乱在两个人的衣物上，庄羽覆上虞书欣的唇，不如以往的温柔，而是近乎掠夺式的掠夺虞书欣的一切，交融的一切，虞书欣推着庄羽的胸膛，庄羽反手将虞书欣的手扣至背后，“乖一些。”

另一只手扶着虞书欣的头，庄羽啃咬着虞书欣，虞书欣生气了，咬伤了庄羽，血腥味弥漫在两个人的口腔里，庄羽松开了虞书欣，舔着嘴唇，眼睛里还残存着刚刚的情欲。

两个人坐在地毯上，虞书欣被庄羽压在自己的怀里，小腿上粘在刚刚掉落的颜料，庄羽的裤子上也被蹭到一些，庄羽低头蹭蹭虞书欣，虞书欣双眼呆滞的看着被染上颜料的地毯，庄羽觉得虞书欣不专心，又开始新一轮的索取，最后，庄羽对虞书欣说，“你的小腿沾了东西，我帮你洗洗。”

窗外传来街头艺人的手风琴声，庄羽忽然低笑着含住她耳垂："多巧，我也给你准备了礼物。"

衣柜自动移开时露出暗门，虞书欣看见满墙监控屏幕闪着幽光。

虞书欣脸上的潮红现在更像是愤怒的样子。

放的全都是s市的那个房子里虞书欣的动向，虞书欣的所有的一切都被他监控着，掌控着。

虞书欣浑身颤抖起来，“怪不得查不到是谁装的摄像头，庄羽，你从一开始就在打我的主意，这样窥探我的生活，有意思吗？”

虞书欣推开庄羽，朝监控室走过去，她拿起一边去花瓶砸了上去，歇斯底里的说着“庄羽，够了，真的够了，你这样病态的掌控只会让我更厌恶你。”

花瓶碎裂的瞬间，其中一块屏幕也花了，虞书欣疯狂的砸着，庄羽上前抱住她，

“别这样，会受伤的，最后一次，我就把这些都销毁了，你不在的日子里我只能看着这些安慰我自己。”

虞书欣抽泣着，花瓶的碎片划伤了她的手，血一滴一滴的滴在地上，虞书欣浑身脱力，任由庄羽搀扶着。

虞书欣站在淋浴间让水流冲刷背上，监控里无数的她的样子，就像现在一样。

庄羽在客厅播放她大学时录的诗歌朗诵磁带，十九岁的声音穿透水雾："……我以荆棘丈量玫瑰的疆域……"

她抹去镜面水汽，锁骨间的虞美人纹身正在蒸汽中舒展花瓣。

手机在此时震动，加密邮件里躺着张模糊照片——一条蛇形手镯安静地躺在她的枕头下方。

当庄羽的脚步声停在浴室门前，虞书欣哼起勃拉姆斯的摇篮曲。

她摸着纹身下微微发烫的纹身，想起昨夜偷换的药剂正在对方红酒里缓慢发酵。

防雾镜映出她嘴角酒窝，这次连阴影里都盛满蜂蜜般黏稠的笑意。

而庄羽甘之如饴的喝下那杯红酒，她想做什么就做吧，只要别离开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