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无梦,却并非好眠。
人若在潜意识中都心存惦念,是连觉都没法睡安稳的。心脏处的空虚像一只盘踞着的蛇,时不时吐出信子,给他一激灵。愁郁堆积在胸口,情绪飘在半空,落不到实地,带着巨大的窒息感。相熟识的好友管分手叫自我阉割,意喻活生生从身心上分离出一个人。那会儿严浩翔还不懂,彼时他未谈过恋爱,也从没遇见过倾心的姑娘,拍了拍丁程鑫的肩膀,循着乱七八糟的情感公众号给出的鸡汤打腹稿,说哥,都会过去的,你还能遇见更好的,规劝身边亲友的情感问题,总要告诉他,还会更好,还能更好。没人提及还会不会遇见更喜欢的,或者还会不会遇见,像喜欢这个人一样去喜欢的。
敲响他房门的是刘耀文雇佣的做饭阿姨。
洗漱完毕,手表时针已过十点,他趿着拖鞋下楼,刘耀文正坐在圆桌边吃早餐,塞着蓝牙耳机跟人交谈工作,是还算闲适的周六。小刘总的西装分两种款式,都以黑色调为主。正式场合穿剪裁得当的高定,日常工作或上学是宽大的休闲款,衬得肩背更男人,从后腰抱过去时,窥见到锋利的侧脸轮廓,下颌线分明,嘴唇抿禁时有难以动摇的坚毅,已褪掉大半少年奶味。
十六岁的刘耀文喊他吃糖,二十岁的刘耀文把他摁在墙上。
是他贪心了,刘耀文是个优秀的男人、优秀的少爷、优秀的商人。宠物找不准自身定位,幻想着霸占独宠,一个不慎,就连本带利地赔进去。
天要下雨,娘要嫁人,金主要变心,这都是没法儿的事。刘耀文听见声响,瞥了一眼过来,嗓子带着男人晨起时惯有的低沉,“醒了?过来吃点东西,都是热的。”
严浩翔面上不显,心中深呼吸了两轮,才迈开步子过去。
这就是刘耀文厉害的点,这就是为什么刘耀文能把那么多眼睛长在头顶上的名模名演玩弄于鼓掌,令他们旧情难却。
严浩翔最初几次上刘耀文的车,来的并不是这里。小少爷玩票又玩房,多的是钱,市内豪宅就有七八处,有些是他老子当年搁外头包二奶,一脉相承来的。
有次他俩刚入前戏,才亲到脖子,外头突然有车笛声。一位最近在歌手界声名鹊起的帅哥重金买通了刘耀文身边的生活助理,打听了行程,给自个儿灌了酒、下了药,穿得要多诱惑有多诱惑,把自己打包送来了他那处别院。
这人成名晚,放在娱乐圈得喊严浩翔一声前辈,却比他大了五岁有余。他看着平素衣冠楚楚,被人称为“音乐才子”,操得一手“清风霁月”人设的男人面色潮红,眼神湿得能出水儿,只为求刘耀文再看他一眼。
他那时大概也是如今褚子胥这般姿态,赤裸的双腿蜷在沙发垫上,舒适的捧一杯刘耀文亲手倒的热水,温柔地、冷淡地、同情地、怜悯地,去看那个扣子解至胸口的男人。
胜利者的睥睨众生,上位者的成竹在胸,他曾经也如此,温顺乖巧地看其他人摇尾乞怜的戏。
刘耀文从里屋衣帽间取了一件很新的大衣,限量款,标牌价顶得上严浩翔拍戏时一周的身价。他又是那副怜香惜玉的神情,妥帖地将大衣披在人身上,嘱咐他不要着凉,小心感冒。
就算是抛弃掉的前度,他也不吝于给出最后一份温情,会体贴地送来大衣,会让他好好洗个热水澡,会喊他吃早饭,喝口热粥。那也是个如昨天般的深夜,下着雨,别院在郊区,再回市内不方便。他大方地让男人留宿,哄人上楼,然后打电话喊躲在车里的生活助理进屋,干净利落地给了他一个响亮的耳光。
后来严浩翔再没见过这两个人。
他像一个漂亮的摆设,一个毫无感情也毫无存在感的旁观者,随着剧情跌宕起伏一点一点喝完了杯中的水。他缩在沙发中,将含在嘴中的最后一口水咽下去,才发觉自己的指尖在颤。
他在怕刘耀文。
怕他生气、怕他动怒,怕他的阴晴不定,怕他的喜怒不形于色,怕他的手握高权,怕他兴致寥寥,怕有朝一日,他懒得再看一眼的弃子,就是自己。
所以他乖,刘耀文想看他浪,他就分开双腿,刘耀文想看他清冷自持,他就安分系好衬衫最上一颗纽扣。
他聪明,他步步为营,他一举挤掉其他备选,成为跟在刘耀文身边时间最长的玩具,成功住进刘小少爷最爱的那套私宅。
他是刘小少爷最喜欢的宠物。
老七问过,为什么他看起来从不在意。
有什么必要呢。与其计较谁又上了刘耀文的车,谁又跟着刘耀文出席了晚会,谁又睡上了刘耀文的床,不如认真思考下一次跟他玩什么有趣又带劲的把戏。
“吃完饭,老周送你回去,”刘耀文将最后一块蛋壳撕下去,手上一捏,破开蛋清的外包,将蛋黄送至严浩翔面前的小碟子里,“别再来了,密码锁我改了。”
严浩翔手上一僵,喉咙滚了两下,才应出一声尽量平静的好。
刘耀文笑了一下,还是惯性动作,拖鞋蹬了一脚地板,椅子滑出来,一声轻响。赵姨切了两盘水果,一盘端上餐桌,而后询问另
一盘放上茶几还是送去书房。
“就放茶几上吧,”男人顿了顿,“去看看子胥起没起。”赵姨应了,没多耽搁,直接上了楼,严浩翔安坐在餐桌前对付自个儿那小半碗荷叶莲子粥,突然觉得胃里撑得很,怎么都吃不下了,反胃。
不出几秒,楼上传来了敲门声,是赵姨温和又恭敬的声音,她喊:“小褚先生,起了吗?”
严浩翔看着面前摆放精美的果盘,放在最中的是他最爱吃的蜜瓜,以往总是蜜瓜全吃完了,别的才动了一两口。刘耀文看出他的喜好,后来就让赵姨把蜜瓜放中间最大的格子里。
赵姨装果盘的习惯仍未改,对楼上那位的称呼却是同他一样的小先生。过去他总笑,说叫我小严就好,赵姨却摇头,仍是一口一个小严先生。
这栋私宅,说到底,也没给他留一分一毫的旧情。
他胃里一阵纠缠,终于再忍不住,起身跑进洗手间,吐了个一干二净。
他没回头看,却也想象的到,正翘着二郎腿坐在沙发上的刘耀文,该是怎样一副怜香惜玉又不为所动的神情。
手指在温水中冲了太久,起了褶皱,胃里疼得他两眼发黑,刘耀文敲门,说药和热水放在餐桌上了,他上楼找件衣服,让严浩翔一会儿洗个澡再走。
是热水,漂亮的玻璃杯,蒸腾出雾气。却再也没有一杯温度适中的牛奶。
严浩翔擦干身体,换上刘耀文的衣服,宽大下摆,柔软布料,恍若隔世。他终究走上一条和别人相同的结局。
坐上周叔的车时,吞下去的胃药还没发挥作用,他蜷缩起上身窝在后座,眼神不聚焦地对着窗外变换的路景发呆。刘耀文下的逐客令折磨得他心口疼,控制不住地去想新的密码会改成什么,会不会像040816一样,变成褚子胥的生日。
先开口的是周叔。
“少爷让我带话,小严先生,”他咳了一声,清喉咙,“我跟了少爷十多年,也看着你们一起,两年,说真的,我不大舍得你。”
严浩翔笑了笑,“嗯”了一声,“没事儿,周叔,您直说就行。”出门前,刘耀文叫住他,亲手为他整理了稍有褶皱的衣领,而后一字一句,砸在他身上。
他说,我这辈子,最不喜欢被算计。
话的后半句是周叔补完的,他叹气,很地道的老烟嗓,浑,句子散在空中,“少爷说,他过去能给你的,往后也能给别人,让你看着。”
他说,这帽子既然扣在我头上了,那我势必要坐实它。
就算早已洞悉这人惯常的狠厉,猜到他会采取的处理方式,可话音落下来,严浩翔还是差点掉了眼泪。
老七不明白的是,他本身名气已足,就算不玩手段,资源合作也能找上门来,何必心甘情愿自贬为下流戏子。他不明白,那时刘耀文,他够有钱、够有人脉、够有本事,不消几时,他就能捧出来另一个严浩翔。
到那时,找上门来的资源合作,就可以是他,也可以不是他了。一个艺人,有公司作保,背靠大树好乘凉。公司要是想弄你,赤手空拳,是真翻不出什么水花。刘耀文在罚他。
他太阳穴跳着疼,揉着额头,嗓子霎时哑了,“周叔,不是我。”高级商务轿车停在红灯线前。
“小严先生,”老周从后视镜中看他,笑了笑,“您是聪明人,比我更明白,商人最不看重的就是过程,他们只要结果。”股份大跌、舆论席卷,一段视频让刘耀文一夜之间赔进去几百几千万
视频是他录的,无论是遭人盗窃,还是真的是他将了刘耀文一军,那都不重要。脏水淌在他身上,那就够了。
这是交易场心照不宣的规则和道理。
娱乐话题活不长久,没过三天热度便往下掉,褚子胥的公关团队的发声仍是“褚子胥先生目前正在封闭拍戏,无暇顾及这派谣言,保留追究营销号责任的权利”,狗仔们一拳头锤在棉花上,没听见响,自然誓不罢休。正巧上回的照片暴露了拍摄地点,都追过去蹲点了。
他们自然蹲不到什么,刘耀文再没去过。但是三周后,他亲手附赠了一个大新闻。
陈导的六十三岁生日,背景取在片场,图中一个五层的大生日蛋糕,围在身边的是几位穿戴得体的年轻人,配字是,“感谢爱徒过来给我庆生,很久没见程鑫了,才知道和小褚是同级校友,也感谢耀文对《浮生》的支持,几个人感情真不错。”
严浩翔刷到陈导这条微博时正坐在光璞的会议室,这次他的商讨对象从刘耀文变成了另一位女高管。他的代言在三周内丢了四个,新的合作对象通为褚子胥。
刘耀文要弄他,动作实在很快。
屏幕上五人的合影晃得他眼酸,褚子胥仍遵循着陈导的要求,没露发型,戴着鸭舌帽做遮挡,刘耀文不是公众人物,戴了黑口罩挡住大半张脸,还是帅,很嚣张的帅。
马嘉祺立马转发了这条微博,“与老师很久没见,甚是想念。接着是丁程鑫,也是官话,滴水不漏。丁程鑫是前两年的顶流演员,激流勇退,在包揽国内外一系列大奖、风光无两时宣布息影,潇洒做派令人望尘莫及。不过这都是外界的看法,严浩翔知道,他退圈是为了马嘉祺。
马嘉祺家里也算半个名门望族,接受不了他这等抛头露面的,两人因此分开了半年多,那半年多丁程鑫在拍一部苦情戏,被人夸得赞不绝口,其实是因为本色出演。戏一拍完他就跟公司解了约,准备回家洗手作羹汤。
褚子胥的工作室账号也及时出来营业,文案是兄弟情感人。资本的涉入能解决很多问题,刘耀文想必是买下了大量通稿,一时间营销号带的都是正面节奏,引得路人也跟风祝贺老导演生辰,而后夸赞颜值的夸颜值,痛哭流涕说想丁程鑫了的想丁程鑫,还有一部分嚷着不信的,被覆盖过去了。
挺完美的一次公关,刘耀文能讲通陈导这只老狐狸,到底是有真本事。
谈话不欢而散,刚走到公司门口,老七接了个电话,说是有个先前谈的差不多的杂志拍摄反水了,这期准备做褚子胥的特辑。
老七本就熬了好几天通宵,又联系人又整理手上的资源,做之后的安排。忙的头脑发昏,听见这一下,身体晃了晃,是真上了火。
“不是,祖宗,”他低声骂,“他妈的刘耀文到底想干嘛。”严浩翔突然有点犯烟瘾,但碍着这是公众场合,只夹了一根隐在衣服口袋里转着玩。他最近丢代言,取消行程的事瞒不住,一些粉丝也看出来了,都在工作室的官博下面闹事。
话传得不怎么好听,也不知哪儿来的传言,说是他失宠于刘耀文,原先的商业价值被高估了,冰美人路线终于不讨公司喜欢了。又说他演技并没那么好,出道这么多年,观众看他那张脸也看烦了。恶意的揣测歪打正着,正中命门,气得老七吃不下饭。
他也怪自己,怪自己没用。要是女强人在,处理得估计会更好些。严浩翔却不大着急,还是气定神闲的模样,行程取消了他就在家里睡觉,前几年忙碌得脚不沾地,好容易老板主动放他假,哪有拒绝的道理。
疼不疼,也疼。可想的太多除了自怨自艾以外,没任何作用。刘耀文想弄他,他就一点儿不反抗的让他弄,气撒完了,一拍两散得了。
谁都是自己世界中的主角,所以谁都期盼自己是独一份的特例。可是对他人而言,或许你真的只是配角,真的只是过客,没什么道理可讲,缘分不对罢了。
他问老七,最近有好本子送来吗?老七摇头。
严浩翔笑,还是颠倒众生的美,清冷又贵气,“是了,该是不会有了。”
他对着落地窗外冰冷美景,垂眸点燃一根烟。
他从小没了爹妈,姑妈送他和表妹一齐上幼儿园,表妹穿着漂亮的公主裙,在校门口哭得眼泪鼻涕糊一脸,姑妈就心疼地蹲在那里哄,哄到上课铃都响完。他从不哭,只安静站着,像个局外人。
第一次拍戏时有场夜戏,他昏昏欲睡,下了戏就倒头就睡过去,小孩子皮肤太嫩,一宿没卸妆,第二天过了敏,一片一片的红,特别吓人。负责他的经纪人不问他难不难受,只把他拎到没人的地方训,怪他耽误剧组进度。严浩翔憋了很久,最后也没问出那一句,原本不应该你来帮我卸妆吗,昨天你怎么先睡了。
第一次迈进颁奖典礼,姑父告诉他,一直笑就好了,小孩子不用千别的,一直笑总不会有错的。
没人教他怎么哭,他不会哭。
不会哭也好,被呵护、被宠爱的人才有资格哭,他从来没有。再见到褚子胥,是年中的盛典。
某知名平台十周年纪念日,请来的都是大腕儿,褚子胥两个月从他这儿拿走了将近十个代言,又听说接了三部戏,均为大制作。
女明星们明面上争奇斗艳,男明星们暗地里勾心斗角,娱乐圈就这样,一眼就看完了。
字条是褚子胥助理送来的,约他结束后上天台吹吹风。
老七问他去吗,严浩翔点头。老七又问,问什么,他抿手边的黑咖,说,图谁先把谁推下去吧。
光脚的不怕穿鞋的,不要钱的怕不要命的。他举目无亲、所求皆失、输无可输,落魄至此,再与刘耀文博弈,靠得全是一身硬骨。他不服气。
严浩翔知道刘耀文在等什么,等他认错,等他服软,等他跪下去求,求他放过自己。严浩翔越是清高、越是不屑、越是打破牙齿和血吞,他就越想碾碎他一身骨头,逼他跪地求饶。三个月,失去刘耀文消息的第三个月。
上天台的前一分钟,老七递来电话,最后一部去年谈好的戏宣布易主,那位文艺派女导演很欣赏他,当初试完镜激动得热泪盈眶,说这剧本就是为他而生的,现在她踟蹰地在电话另一端措辞,说小严,真不是姐姐不喜欢你,三个投资方同时来谈,说不换就撤资,姐没办法了。
我没办法了,丁程鑫也是这么说的。
与马嘉祺分手时彻夜买醉,最终为爱放弃投身了八年青春的演艺事业,说的是这句话。帮刘耀文给小情人演一出兄弟情深的戏,事后向他打电话致歉,说的也是这句话。
褚子胥今日出席时穿的高定是刘耀文最喜欢的牌子,对普通人而言,那就是一整件做成西装样式的人民币。他轻轻颔首,仍是当日在私宅遇见时,温顺乖巧的模样。
“严先生,”他勾着嘴角,语调很慢,“耀文让我代他问好,你近来,过得怎么样?”
严浩翔趴在栏杆上,挽上去的一小节衬衫袖扣暴露出漂亮的冷白色,褚子胥盯着那一处看,那是刘耀文最喜欢的肤质,稍重地捏一下都要留下红痕,面前的人,是刘耀文喝多了把他摁上床时,下意识喊出名字的人。
他嫉妒,嫉妒疯了。
可刘耀文喜欢严浩翔的冷静自若,所以他不敢表达出与之相悖的,他本性中的任何一点小心眼。
“他是重庆人,喜欢吃辣,可吃多了辣会上火,你要记得。”严浩翔突然定定开口。
"你..."
褚子胥的话被打断在喉头里。
“他生日在九月,二十二跟亲友,二十三号陪家人,你要记得。”“最喜欢吃的水果是樱桃。”“爱看谍战片。”
“最爱的烟是软中,偶尔抽万宝路。”
“爱收集球鞋,虽然现在没什么机会穿。”“爱吃猪肉白菜馅饺子。”
“你在跟他连麦吧,”严浩翔蓦地笑了,他浑身上下最招人爱的便是那般勾人魂魄却又冷静自持的外皮,这一笑包裹诸多情绪,眼睛中是流波的美,他道,“帮我告诉他,我严浩翔喜欢他四年,跟他两年,没做过的事我不认,他因为视频赔了两千万,我的违约金恰好也这么多,抵消了。”
“刘耀文,我现在既不爱你,也不欠你。”“你说什么?”
男人的声音从褚子胥上衣口袋中传出,质问的语气太有压迫力,终于没了那副演出来的假意温柔,“谁准你解约了?”
“刘先生,”这是他第一次上刘耀文的车时喊的称呼,“你要我落魄,我就能落魄。我落魄至此、狼狈至此,你爽快了吗?你想告诉我,你能把我捧上去,就能把我摔下去,可如果我自愿出局呢?娱乐圈我不混了,戏我也不拍了,山高路远,以后别再见了。”
“你不怕我让你声名扫地?”那头的声音很冷,是发怒前的预兆。
“刘先生,人若是把一切都看开了,也就真无所谓功名利禄。”他顿了顿,看向褚子胥,“上回见面,临走时你跟我说,既然大家同病相怜,同为情苦,希望不要有拔刀相见的那天。”
“可是你想太多了,褚子胥,你哪配呢?”
严浩翔扭头,看向循着短信跑上来的老七,终于遗失最后一分力气,捂着纠痛的胃,失重下坠。
他说谎了。
人是无法自证清白的。没人能证明他做了,也没人能证明他没做。
视频是他传的,是老七趁他昏睡,用他的手指解了两层屏锁,又借他的手上传的。
他手机里私密的东西多,都是指纹锁,也从不离手。除了前两天杀青宴上喝多了酒,喊老七来接,昏昏沉沉睡了一路。
他让K姐--原先的女经纪人砸钱给那个爆营销号,又私下约见,挑明身份,只为了一个答案-视频是不是我传的。
对方点了头。“是你用微博大号发给我的,严先生。说句实话,我原本是想等这事儿再发酵一下,也把你爆出来的。但是还没来得及,我就收了刘耀文先生一笔钱,他让我把这件事烂在肚子里,又给我找了一份工作。可现在既然是你来问,那我觉得,也可以告诉你。”
“视频的确是你发给我的。”
刘耀文查到这一步,被确凿的证据砸了个头晕眼花。可还惦记着给人封口,不让这事波及到严浩翔。
他是个君子。可他当然也恨、当然也怨、当然会不相信。他在等严浩翔跟他认错,跟他服软。等来了一句泾渭分明的道别。还有最后一件严浩翔没说的事。
他让K姐将老七的生平身世翻了个底朝天,终于发现,老七读大学时的出租屋,在褚子胥老家房子的对门。
-----------------------------------------------------
今天没有补课,给你们多更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