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昭昭突然站起来："医生说要观察十二小时。我们得轮流守着。"
"你先回去吧。"李俊逸说，"这里有我。"
"不行。"我摇头，"我要看着他醒过来。"
赵予笙的手指又动了动，像是想抓住什么。我把掌心贴在他手背上，他的皮肤凉得吓人。
"小橘子…"他又喃喃，"别走。"
我眼眶发热："我不走。"
李俊逸转身往外走："我去买点吃的。"
我盯着赵予笙的脸，等他再说话。可他只是轻轻喘气，胸口微微起伏。
时间一点点过去，走廊里偶尔传来推车轱辘的声音。护士进来换药，我看见赵予笙手臂上的针孔，密密麻麻，像一串暗红的星。
"他以前经常来急诊室？"我问护士。
护士愣了一下："你怎么知道？"
我没说话。
她叹口气："是个好医生。就是…不太爱惜自己。"
我低头看他，心里一阵发紧。他闭着眼，嘴唇干裂，鼻翼微张。像睡着了，又像随时会消失。
李俊逸回来时拎着两杯热咖啡，递给我一杯："喝点暖和的。"
我接过，没喝。
他靠在窗边，看着外面的雨："天快亮了。"
我点点头，手还是握着赵予笙的。他的手指动了动，像是回应我。
"你说…"我开口，"他为什么会这样？"
李俊逸沉默几秒："因为他不知道怎么活着。"
我咬住嘴唇，眼泪砸在被子上。
赵予笙忽然睁开眼，目光迷蒙地看着我。他动了动嘴，声音沙哑："你哭了？"
我摇头："没有。"
他扯了扯嘴角，又要闭眼。
"等等。"我拉住他的手，"你答应我，以后不准这样了。"
他看着我，眼神慢慢清晰："我答应你。"
我松了口气，眼泪却流得更厉害。
李俊逸把咖啡放下，走到床边："赵医生，你得好好养病。"
赵予笙看他一眼："你也来了？"
"嗯。"
赵予笙笑了笑，又昏睡过去。
我擦掉眼泪，抬头看窗外。雨还在下，天边却泛起一点白。
"他会不会…"我声音发抖，"再出事？"
李俊逸站在窗前，背影有些单薄："不会。"
我不知道该不该信他。可我还是看着赵予笙的脸，心里一遍遍重复他说的那句："别走。"
护士进来记录数据，我的心跳随着心电图一起跳动。赵予笙的手指又动了动，轻轻回握我的手。
我终于忍不住，把脸埋进他的枕头里。
泪水打湿了他的肩膀。
他轻轻地说："小橘子…别怕。"天还没亮透，急诊室的白炽灯管嗡嗡响。我靠在床边打盹，赵予笙的手一直攥着我的指尖。护士来换吊瓶时碰了碰我肩膀："家属去吃点东西吧。"
我摇头，眼皮沉得抬不起来。赵予笙睡得很轻，每次我动一下他就会皱眉。李俊逸坐在窗边玩手机，屏幕光映在他眼底，宋昭昭靠着墙刷短视频，耳机里漏出细碎的笑声。
"陈妍萱。"李俊逸忽然开口，"你脸色比他还白。"
我没理他。赵予笙的呼吸声很轻，像羽毛扫过手背。他的体温降了一度，可额头还是烫人。我掏出橘子糖想剥开，发现糖纸上有字——是昨天便利店收银台随手写的电话号码。
"别吃凉的。"李俊逸递来温水，我摆摆手。
宋昭昭把美式杯捏变形了："医生说今天要拔管？"
"要看情况。"护士收拾托盘，"至少得观察到明天早晨。"
赵予笙忽然动了动手指，我立刻抬头。他喉结滚了滚，嘴唇张开条缝。我凑近听，听见沙哑的声音："渴。"
我拿棉签蘸水润他嘴唇，他眼睛睁开一条缝："你烧退了吗？"
"嗯。"我声音发紧，"早退了。"
他扯了扯嘴角，又要闭眼。我按住他手腕："等等。为什么给自己打针？"
他眼神晃了晃："没想…"
"说实话。"我打断他，"你说疼，哪里疼？"
他盯着我看了几秒，忽然笑了："这里。"
手按在胸口，指节泛白。
李俊逸站起来往外走："我去买早点。"
宋昭昭跟着出去："顺路帮我带杯咖啡。"
病房突然安静下来。赵予笙的手还按在胸口，像是要压住什么。我伸手盖住他的手背，他的皮肤比早上暖和了些。
"小橘子…"他声音哑得厉害，"你闻起来有消毒水味。"
"你也是。"我说。
他笑了笑，又咳起来。我扶着他后背，摸到病号服下的凸起——是心电监护仪的导联线。
"困了？"我问。
他点头，手指却攥得更紧。
我轻轻拍他手背："睡吧。我在这儿。"
他闭上眼，呼吸渐渐平稳。可那只手始终不肯松开。
护士进来量血压时皱眉："你们俩都该好好休息。"
我没说话。赵予笙睡着的样子像小孩子，眉头还是皱着。我用拇指抹他的皱痕，他鼻翼动了动。
门被推开，李俊逸拎着塑料袋进来："热豆浆。"
"他睡了。"我低声说。
李俊逸站在床尾看着我们交握的手："你真打算守到明天？"
"嗯。"
他沉默几秒："你知道他为什么总在医务室吗？"
我摇头。
"那间屋子是他爸妈结婚前常去的地方。"他解开外套扣子，"十年前他们车祸死在医院门口，他就住进了那间医务室。"
我愣住，手指微微发抖。赵予笙睫毛颤动，像是听到这话。
"每年车祸纪念日他都会消失。"李俊逸声音低下去，"去年冬天护士发现他昏迷在医务室，抢救了半小时才醒。"
我看着赵予笙苍白的脸，突然明白宋昭昭说的"找疼"是什么意思。他的手指又动了动，像是梦魇。
"别…"他喃喃，"别关灯。"
我把另一只手覆在他手背上："不会的。"
李俊逸把豆浆放在桌上："你要后悔还来得及。"
"什么意思？"
"他这人…"他顿了顿，"救不活的。"
赵予笙忽然睁眼，目光清亮："李俊逸。"
"在。"他走近一步。
"把听诊器拿来。"赵予笙松开我的手，撑着要坐起来，"我想听听她的心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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