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怜儿站在厨房门口,她想起林鸢那句“剩下的路,会有人替我”,心里疯狂吐槽:姐妹,你这话说得轻巧,至于许淮?薛怜儿只在茶余饭后听过几句:
“大少爷在瑞士,项目忙得很。”
“听说交了个金发女朋友,比他还高半个头。”
她笑笑。
一个三十出头、丧偶带娃、长期滞留国外的男人,对她而言,连备选项都算不上。
她的棋盘里,只有许砚这一颗将。
孩子病愈后,对薛怜儿的依赖到了寸步不离的地步。吃饭时,要坐在薛怜儿旁边;午睡时,要她讲故事;就连学写字,也要把歪歪扭扭的“薛”字排在第一行。
许砚是第二天深夜回来的。他进门时带着雨水的冷,西装肩头洇着深色的水迹。薛怜儿正端着姜汤从厨房出来,两人撞个正着。许砚的目光掠过她腕上的翡翠镯,眉心微不可察地蹙了一下。“奶奶让你戴的?”“嗯,老人家高兴。”薛怜儿把汤递过去,声音轻软,“太晚了,喝完再上楼吧。”许砚没接,只淡淡一句:“安安怎么样了?”“退烧了,就是黏人,一直要我抱。”许砚点头,擦肩而过的瞬间,薛怜儿闻到他身上极淡的烟草味——不是应酬场上的雪茄,是冰岛冷杉的味道。她指尖一紧,心里疯狂吐槽:李俊逸身上也有同款,你们俩是约好一起用这款香水吗?
月底审计,许砚连轴转了三天。第三天夜里,他靠在书房沙发睡着,文件散落一地。薛怜儿轻手轻脚进来,把毛毯搭在他膝头。灯光下,他眉心微蹙,唇线紧抿。她蹲下来,指尖悬在他额前,最终没落下去。
一个月前,冰岛。
李俊逸把最后一张极光照片塞进信封,收件人:陈妍萱。
照片背面只有一行字:
“如果我比许砚先遇见你,结局会不会不同?”信封最终没有寄出。她盯着那行字看了很久,最终把照片塞回原位,心里疯狂吐槽:李俊逸,可怜的深情男二啊!可惜女主已经名花有主,而我……我要的是男主!
此刻,信封躺在她抽屉最深处,像一具被秘密埋葬的尸骨。
九月末,许家祠堂例行祭祖。檀香缭绕,铜磬声沉。薛怜儿穿素色旗袍,跪在最后一排。许砚站在她前方半步,背脊笔直。叩首时,她的额头几乎碰到他的皮鞋。起身时,两人衣袖擦过,布料摩擦声轻得像叹息。许太奶奶上香,声音洪亮:“愿许家平安,子孙顺遂。”
薛怜儿垂眼,她想起林鸢那句“剩下的路,会有人替我”。
那个人,或许不是她,却也无人比她更近。
霜降那天,许安安在花园捡到一片梧桐叶。
她举着叶子跑向薛怜儿:“怜儿姨,你看,像小船!”
薛怜儿蹲下来,接过叶子,叶脉清晰,边缘微卷。
中秋前一周,许宅照例要晒书。
古籍从樟木箱里搬出来,摊在回廊长桌上,纸页薄得能透光。
薛怜儿负责翻检,指腹沾了极轻的灰尘,像沾了一层旧时光。
许砚路过,脚步没停,影子却落在她手背:“小心,民国版《本草》脆。”
语气淡得听不出情绪,尾音却像被剪刀剪过,留下毛边。
薛怜儿没抬头,只把书页又抬高一寸:“脆的才需要人护着,不是吗?”
回答她的是一声几不可闻的轻嗤,和渐行渐远的皮鞋声。
下午茶照例在花园。
许太奶奶让人搬出整套薄胎青瓷,茶汤映着石榴花,红得像要滴血。
薛怜儿替老人分茶,手腕一转,茶水画出一道极稳的弧线。
许砚坐在对面,膝头摊着财经杂志,一页没翻。
瓷杯落桌,声音轻得像叹息。
许太奶奶笑:“砚儿,尝尝怜儿泡的,比你那些助理泡的苦丁强。”
许砚端起杯,唇线抿紧,茶入口,眉峰微不可见地跳了一下。
薛怜儿垂眼,指腹摩挲壶盖,像在给壶身把脉——苦的才提神,她比谁都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