期末考试前一周, 全年级疯传这次高二的数学试卷出题人是钱俊老师, 李相夷初来乍到没听过这尊大神的威名, 就自己上网一搜——宁城资深名师，国家队竞赛教练, 高考命题组成员 ，主要从事竞赛数学、解题理论、数学课程与教学论方面的研究, 反正履历表各种金光闪闪, 很瞎眼。
你飞哥闻讯也惊呆，我靠，不就是一次期末考试, 有必要这么隆重吗, 可不可以让钱爹好好待在竞赛班, 不要轻易放他出来。
展云飞说：“据说钱老师参与高考制卷的那一年，许多平时数学考一百三四的学长学姐，最后出来的分数连及格都勉勉强强。他近半年一直在国外进修, 前段时间刚回来。”
李相夷其实也不想让这次考试太艰辛, 毕竟事关自己能不能名正言顺地获得一个男朋友，所以他强行分析：“但如果只是一次期末考试的话，好像没必要弄得太难？”
而且这都农历腊月了，俗话说得好，大过年的, 对吧。
展云飞摇摇手指：“no，我虽然没考过钱老师的试，但做过他出的卷子。”
“多少分？”
“八十多。”
做得展总当场崩溃, 并且站在窗前怀疑了三个小时人生。
小李老师：“……”
展云飞提醒：“你还是多做几套竞赛题吧，这次数学肯定难爆了。”
李相夷不由得就看了眼同桌。
笛飞声沉默指指桌上摊开的单词本，我放弃数学了ok，我放弃了，我背单词，我背3500。
李相夷不死心，用手机登录校园网，下了张据说是钱爹亲自出的某年高二数学期末卷，然后沉痛地发现，如果真是这种难度，那自己未来的男朋友可能连二十分都考不到。
“嗯，那你好好背单词。”
“……”
下一节数学课，宋建安也证实了这个消息，他本意在敲打一下学生，提醒他们该收心好好复习准备考试，结果反倒敲打出反效果，台下哀嚎一片，人人都觉得期末死定了，还复习什么，不如就此放弃，享受短暂快乐。
“安静一点。”老宋用杯底敲了敲讲桌，语不惊人死不休地又补一句，“其实不止数学难，这次的英语卷是鞠主任出的，你们这学期的初考一样不简单吧？”
全班静默三秒，然后就……更崩溃了，一头栽倒在数学书上，生动诠释什么叫“学习杀我”。
笛飞声表情相当绝望，不知道这次能不能继续靠蒙考出九十，但仔细想想，就算英语能及格，数学只考二十的话好像总分也上不了五百。
所以这到底是什么残酷的人间真实，就不能让我在新的一年来临时，顺利地领取一个小李老师吗？
他本来想争取一下，用“题目太难”当借口，来降低总分五百的男朋友门槛，但讲台上的宋建安已经开始讲课了，李相夷听得一脸认真，他也就没打扰。
再加上后来一琢磨，五百分是一回事，英语单词3500又是另外一回事——这个难度是不会变的，而自己直到现在还没有背完。
所以似乎并没有什么资格，一直叽叽歪歪要求小李老师降分录取，挺烦的，还跌份。
于是他把话咽了回去，撕下一页单词夹在数学书里，继续在本子上抄抄写写。
李相夷用余光瞥见，不知道想到了什么，耳根又有些红。
这时宋建安可能讲到了一个难点，在黑板上敲了敲：“上次的随堂测验，全班一共只有三个人做对这道题，李相夷，你上来给大家说一下。”
笛飞声听到点名，没当回事，毕竟小李老师被老宋抽上讲台是常有的事，结果半天没见同桌站起来，不得不小声提醒：“喂，老宋在叫你。”
李相夷：“啊？”
他有些懵逼地站起来，叫我干嘛？
宋建安：“……”
展云飞把自己的本子往旁边一推，试图给后桌提供战略支援。
结果你李哥走神走得太投入，就算答案递到手边，也压根不知道该念第几题，最后只好硬着头皮承认：“老师对不起，刚刚我没听课。”
从老宋的僵硬表情来看，他可能也遭受了重大打击，憋了半天，还是没有把人打发到教室后面罚站，只心累地一挥手：“坐下吧，以后要好好听讲。”
宋建安难得这么好说话，李相夷心虚加自责，一坐下就抓起笔翻开练习册，开始全神贯注搞学习，所以笛飞声一直等到下课才有机会问：“你怎么也会走神？”
“我为什么不能走神？”
“因为你不是老宋的爱将吗，难道不该很给他面子，那你刚在想什么？”
“想语文考试。”
“你在数学课上想语文考试？”
“嗯，不行吗？”
难道要小李老师亲口承认，我是在想你背完乱序单词3500以后的事情，并且还想得很认真，以至于完全不知道老宋在讲台上都说了些什么吗？
不可能的。
你李哥就喜欢在数学课上想语文考试！
笛飞声倒没再继续问，只提醒了一句：“但你下次别让老宋逮到了，不然肯定得罚站。”
李相夷反手拍给他一本书。
你知不知道我都能考700分了，大学六级单词也背完了，早恋却还只能靠想的，这到底是谁的错。
好好做题！
你飞哥看着面前的超变态竞赛集锦，也很无辜。
不是，我觉得我暂时还不ok。
你这人怎么一点都不因材施教。
在“一点都不因材施教的小李老师”的铁血监督下，大少爷每晚都学得很努力，而期末考试安排也如期发到了各个班级。
笛飞声习惯性往后面的考场看去，纳闷：“不是吧，我被漏了？”
“你在另一张。”李相夷指了指，“你这次跟我在一栋楼。”
笛飞声一愣，顺着他的方向看过去，果然，最后一个考场，靠中间的位置。
吴颜也发现了：“我操，飞哥牛逼。”
“这有什么可牛逼的。”笛飞声“嗤”了一声，视线往高抬了抬，a考场01座，这才叫牛逼。
但不管怎么说，能和李相夷在同一栋楼里考试，他还是比较嘚瑟的，觉得这算两人关系更进一步的表现。
大少爷甚至还幻想了一下，如果什么时候自己能混进a考场……啧，学习成绩倒是其次，主要是和小李老师坐在一起的话，就很美滋滋。
于是他非常膨胀地查了一下年级第二的成绩，总分695，就比李相夷低三分。
告辞。
考试第一天，阳光很好。
1407的卧室，笛飞声一边收拾书包，一边对等在旁边的李相夷说：“哎，时间还早，不如我也摸一下你的卷子，说不定真有用。”
李相夷划着手机，随口回答：“你不是不信这个吗？”
“但也可以全方位加持一下。”
李相夷抬了抬眼皮：“那你摸卷子干嘛，摸我不是更有效？”
笛飞声：“……”
“摸不摸，不摸上学了。”李相夷站直想走，却被一把握住手腕，笛飞声后背挡着门：“摸！”
当然要摸！但就是这么大一个小李老师，不是很好下手你们懂吧，万一摸错了地方，五百分可能会涨到六百分，存在一定的风险。
见对方犹豫半天迟迟不动，李相夷干脆抓过他的手，在自己脑袋上蹭了两下：“好了，走吧。”
你飞哥：？
笛飞声：“不是，为什么这么敷衍，我要求重新来一下。”
“哪里敷衍了，难道你还要举行一个摸我的仪式？”
“……”
“快走！”
大少爷牙根痒痒，最后还是捏了一把小李老师的脸，强行不亏。
两人到学校后，笛飞声把人送到楼下，习惯性说了一句：“那我走了，你好好考试。”
李相夷纳闷，这都快开考了，你又要去哪儿？
笛飞声这才反应过来，哦对，我这次也在这。
还没考试就差点跑错考场，放在高考差不多已经能上社会新闻了，李相夷哭笑不得，干脆陪他进了考场。
大家全在翻书背诗词，没人大声说笑吵闹，只有在看到二人进考场的时候，才有了轻微骚动。
有几个男生平时一起打过球的，笑着嚷嚷：“李哥，你是来给我们考场开光的吗！”
“李哥求握手！”
“李哥求签名！”
“李哥借我根笔行不行？”
笛飞声伸手一揽李相夷：“哎我说你们几个，怎么这么多无理要求，闭嘴保持考场安静知不知道。”
“那飞哥，你的手给我们握一下也行。”
“对对，飞哥每次考试都暴涨五十分，我想拥有同样的快乐！”
笛飞声服了这帮孙子，也懒得再理，对李相夷轻声说：“你去考试吧，等会见。”
“李哥别走！多留一会儿嘛！”
“就是，让我多看看学霸！”
一群人瞎起哄，考场里其他人跟着笑，李相夷就真的多留了一会儿，直到预备铃响，监考老师进教室后，才回了a考场。
当然不是为了让其余人多看看学霸。
而是……他有点舍不得和笛飞声分开。
哪怕只是短短的一场考试，也不舍得。
语文考试的难度和初考基本持平，作文要稍微难一点。
铃声响后，笛飞声反扣过试卷站起来，后桌男生瞄了一眼：“嚯，飞哥你作文写得这么整齐。”
笛飞声从鼻子里挤出一个“嗯”字，有“整齐狂魔”小李老师耳提面命，每天强迫练字十五分钟，想继续狗爬都不行。
晚上1406
笛飞声看着他，“你爸妈几号来接你？”
“没让他们接，我自己坐飞机回去。”李相夷说，“我定了周五的票。”
“我送你。”
“好。”
“早点回来。”
“好。”
他有点郁闷地伸出手，想要温柔地、煽情地抱一抱小李老师，却被无情塞过来一堆数学卷子：“不困就好好做题！”
“我靠，你可不可以不要这么破坏气氛！”
“不可以！”
“……”
行吧，没有考到五百分的人，没有资格要求气氛。
笛飞声呵欠连天地翻开练习册，继续背公式。
他其实已经很努力了，但在下午的考试里，还是被数学当场教做人，第一道选择就他妈完全看不懂，不是不会做，而是压根连题目都看！不！懂！
a考场里，李相夷粗粗浏览了一遍题目，也是两眼一黑——替笛飞声黑。
事实证明钱爹是不会管过年还是不过年的，哪怕人民群众都在十五月儿圆，歌舞闹新年，数学依然能在这种花红百日暖的时候，及时为你送忧烦，非常铁面，且无情，且当头棒喝。
李相夷安慰他：“没关系，这次全年级肯定大规模不及格。”
笛飞声兴致缺缺地想，全年级不及格和我有什么关系，五百分的硬规定又不会因为全年级数学都考二十分而降低。
李相夷看他：“怎么不说话，不舒服？”
“有一点晕。”笛飞声有气无力，“估计是被数学恶心的。”
“明天的综合和英语好好考，总分还是能上去的。”李相夷摸摸他的额头，“别想数学了，今晚早点休息。”
话是这么说没错，但鞠主任亲自出的英语，好像也简单不起来。
笛飞声抬手搭在眼前，发自内心地想叹气。
你飞哥在获得小李老师的道路上，才是真充满了重重险阻。
想牵手还得先求出bnc的元素个数。
真的绝。
但不管怎么说，数学都已经砸在了手里，只有把剩下两门考好一点。
于是这一晚，他一直复习到深夜才睡，第二天早上的文综也确实感觉还可以。最后一科是英语，李相夷考完之后，在一楼大厅里等了半天，等到整栋楼里的人差不多快走完了，笛飞声才拎着书包慢慢晃出来。
李相夷接过他的书包：“我们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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