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这一晚，他一直复习到深夜才睡，第二天早上的文综也确实感觉还可以。最后一科是英语，李相夷考完之后，在一楼大厅里等了半天，等到整栋楼里的人差不多快走完了，笛飞声才拎着书包慢慢晃出来。
李相夷接过他的书包：“我们回家。”
——
厚厚的窗帘被放了下来。
棉被松软如最靠近日光的云，陷进去后就有浓厚困意袭来。
笛飞声从下午三点直睡到六点才醒，他解锁手机，李相夷一共发了七八条微信，最后一条就在几分钟前，说自己明早十点的飞机。
飞哥：我刚睡醒。
飞哥：行，我送你。
可达：我能过来找你吗？
可达：[哭泣]
李相夷平时聊天很少发表情，发也是emoji，酷得不行。所以笛飞声被这个捧碗盛泪的q版小人震了一下，比较受宠若惊，差点没拿稳手机。
笛飞声让李相夷先进屋“你先等我一会，我去洗个澡。”
李相夷坐在书桌前等得无聊，随手抽出一本练习册，翻开后都是默写的单词，潦草的，整齐的，还有拖了长长墨痕的，看起来像是写了一半就困得睡着。
相当认真。
洗漱镜前，笛飞声匆匆擦了两把头发，把毛巾丢到一边拧开门：“你再坐会儿，我把头发吹一下。”
李相夷问：“要我帮你吗？”
“……”
还有这种福利？
站在浴室镜前，李相夷打开吹风，慢慢帮他吹头发。
洗发水是清新的青柠香型，在潮湿的浴室里，像夏日间白雾弥漫的果园，生机勃勃，是很好闻的味道。
笛飞声看着镜子里的两个人，小李老师应该已经洗完了澡，穿着浅灰格子的家居服，和自己的灰色浴袍很搭，于是一乐：“哎，你看，我们像不像情侣装。”
“像。”李相夷放下吹风，把他的头发两把揉乱，“吹干了。”
“你这什么服务态度。”笛飞声拉住他的手腕，拽着让人趴在自己背上，振振有词搞教育，“挣不到小费的知不知道。”
李相夷下巴抵在他肩头，也看着镜子里的人：“你要接着睡吗？”
笛飞声握着他的手不松，“那可不行，你明天就要走了。”
宁鸣的寒假不长，过完年没几天就得回学校补课，仔细算一算，其实并不会分开太久。
但对两个人来说，分开一天也算很久很久。
所以今晚需要多补偿一会儿。
“你过年一直待在宁城？”
“对，所以你要早点回来。”笛飞声揉揉他的脑袋，又强调一句，“我放假也会认真学习的，还有3500，我已经背完好多了，等你回来，我就差不多能背完了，真的。”
“背完好多是多少？”
“三分之二吧，或者更多一点。”
笛飞声睡得太久，嗓音里还混着沙哑。
两人距离很近，体温隔着薄薄一层布料相互传递，李相夷心跳加速，另一边的手也捏住床单。
笛飞声看着他的侧脸，看着那泛红的耳根，眼底跟着一动：“你需要检查一下吗？”
单词书就丢在床头柜上，已经被翻得很旧了，李相夷却没有去拿，只问他：“a是什么意思？”
我知道a是什么意思，也知道我爱你。
笛飞声站起来，大步过去反锁了卧室门。
锁芯扣住的轻微“磕哒”声，像一道细小电流穿透神经，让指尖和心尖都有了片刻麻痹，然后还没等李相夷反应过来，唇上就传来湿漉漉的触感。
笛飞声弯下腰，单手扣住他的后脑，迫使对方抬起头，吻得动情而又温柔。
李相夷双手依旧垂在身侧，他闭着眼睛，有那么一瞬间甚至忘了呼吸，大脑也是空白的。
薄荷味道的吻，空气中还有甜柚和柑橘的香味，清新干净，和这个年纪很般配。
笛飞声和他抵住额头，小声许诺：“我一定早点考到五百分，早点变成你的正牌男朋友。”
李相夷笑：“嗯。”
年少时的感情往往滚烫又鲁莽，在风里蔓延开来，如同荒野上燃起的火。
两人都有点难以自持，于是他们抱在一起，继续甜蜜生涩地亲吻。
李相夷双手捧住他的脸，在唇上又亲了亲，把所有叽叽歪歪都堵回去：“笛飞声，我爱你。”
笛飞声，我爱你。
因为这六个字，你飞哥飘了差不多两个小时。
……
云城一直在飘鹅毛大雪，呼吸都结冰。
这天下午，李相夷推着购物小车，跟芩婆一起在超市置办完年货，等电梯去停车场的时候，突然又想起来一件事。
“妈，你等一下，我想去楼上买瓶新浴液。”
熟悉的包装，熟悉的香型。
混合着甜柚和柑橘的夏日气息。
是还没有考到500分的，男朋友的味道。
农历腊月二十九, 云城下了入冬以来最大的一场雪。
午间新闻正好在播天气预报, 笛飞声做完数学后出来看了一眼, 顺手给李相夷发微信，问他冷不冷。
几分钟后, 对方回过来一张图。
可达：我刚刚堆了一个你。
那是一个很胖的雪人，超大, 围了条红围巾, 看起来威风凛凛分外喜庆，前面还龙飞凤舞写着“笛飞声”三个字。
笛飞声对着屏幕笑了一阵，又问, 为什么只有我一个, 你呢？
过了一阵, 微信收到一张新的照片，李相夷趴在雪人上，伸长手臂搂着用胡萝卜做鼻子的低配版你飞哥。
可达：笛飞声, 我好想你。
可达：超想你。
可达：我每天都在想你。
可达：[亲一口]
小李老师向来直球, 不管面对面还是分隔两地，喜欢和想念全部说得坦坦荡荡。
唯一的区别就是，面对面时的“笛飞声我想你”可能会说得和“笛飞声我想吃饭”一样没表情，远不如分隔两地时这么……活泼可爱肚皮软，经常会冒出一个迷之表情包。
于是笛飞声就被可爱到了, 恨不能立刻“砰”去云城。
他将这张照片设成两人的聊天背景。
可达：你在干什么？
飞哥：看了会儿书，下午和吴颜约了几个同学，一起去球馆。
可达：哪家球馆？
笛飞声靠在沙发上，继续回复他，就是我们常去的那家。
小情侣……或者说准小情侣的聊天内容，越无聊越可爱，一点点废话也能说得超粘超甜。
可达：那你看书，我回家了。
飞哥：下午干嘛？
可达：过年固定项目，各种走亲访友。
云城天黑的早，一顿饭没吃完，窗外已经亮起了漂亮的灯。
星星点点缀在树的枯枝间，像一颗又一颗暖融融的灯笼果，眯起眼睛时，整个世界都会漂浮在模糊的光影里。
院子里有别的食客在放焰火，笑笑嚷嚷很热闹，李相夷和刘栩正好也不是很想面对接下来爹意盎然的素馅包子和养生汤，干脆各自找了个借口开溜，找服务员买了一把小时候玩过的烟花棒，混在小朋友堆里找童年。
而千里之外的宁城，吴颜在球馆里找了半天，才从按摩椅里把大爷一样的笛飞声叫醒：“差不多就可以了，起来吃饭。”
大少爷眼皮懒懒一掀：“什么叫差不多就可以了？”
“你的思念仪式差不多就可以了。”
“……”
笛飞声勾勾手指。
吴颜鄙视：“你以为我会自己贴上来找打吗？”
“那你解释一下，什么叫我的思念仪式。”
吴颜没有解释，只说了一句：“上次李相夷睡的不是这张按摩椅，是后面那张。”
笛飞声：“……”
吴颜做了个拉链封嘴的手势：“现在你能起来吃饭了吗？”
笛飞声琢磨了一下：“我们有这么明显？”
“目前还不明显。”吴颜把外套丢过去，转身往出走，“但如果你再对着这张按摩椅含情脉脉百转千回，就很难说了。”
“闭嘴！”
笛飞声两步追上去，单手揽住他，压低声音叮嘱：“哎，我们还没正式在一起呢，你注意着点。”
“什么叫正式在一起，你们还打算挑个黄道吉日，两家父母聚在一起办个酒？”
“……靠，你嘴好毒。”
两人一路打出球馆，其他几个男生见怪不怪，都笑着追上去。
宁城的冬天没有北方那么冷，一件短袖加厚羽绒服就能走夜路，两旁的火锅店全部生意兴隆，建成仿古风格，风吹得两串大红灯笼轻曳，整条街年味十足。
而过年总是需要团圆一点的。
笛飞声习惯性摸出手机，刚想给小李老师发条微信，吴颜却刚好转过头和展云飞说话，于是他不知道哪根筋没搭对，又迅速地、面无表情地，把手机给装回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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