橙嘉的声音带着哭腔，细若游丝，却像一根针狠狠扎在顾初羡的心上。
橙嘉阿羡……
她的指尖冰凉，紧紧抓着顾初羡的衣袖，指节泛白，仿佛那是唯一的救命稻草。
顾初羡看着她泛红的眼眶，心脏骤然缩紧，没等橙嘉再说什么，他猛的一把夺过她手里的蛋糕娃娃——那玩偶的布料硬挺，边缘硌得手心生疼，绣着的“草莓”红得像血，在昏暗的光线下泛着诡异的光。
顾初羡没事的，橙嘉。
顾初羡的声音低沉而温柔，带着刻意压制的颤抖，他抬手替她拭去眼角的泪珠，指尖的温度却烫得惊人。
顾初羡有我在。
短短五个字，像一道堤坝，暂时拦住了橙嘉汹涌的恐惧。
趁着两人对峙的片刻，其他玩家早已悄无声息的围了上来，形成一个密不透风的圈。
他们的目光像淬了冰的刀子，齐刷刷的落在顾初羡手里的娃娃上。
有期待、有贪婪，更多的是一种事不关己的冷漠——仿佛只要有人去试错，他们就能多一分活下去的希望。
第二名玩家娃娃找到了，谁去扔啊？
一个穿着灰色卫衣的玩家率先开口，声音里带着不易察觉的催促，目光在橙嘉和顾初羡之间来回扫视，像在打量两件待价而沽的商品。
另一个留着寸头的玩家立刻接话，语气带着试探，却又透着不容置疑的笃定。
第五名玩家这……当然是谁找到谁扔吧？
第五名玩家规矩不就是这样？
所有人对啊……对啊……
附和声此起彼伏，像涨潮的海水，瞬间将橙嘉和顾初羡淹没。
那些声音里的理所当然，像一把把钝刀，反复切割着两人紧绷的神经。
他们明明是来帮忙的，此刻却成了众矢之的，被架在火上反复炙烤，每一寸皮肤都仿佛在燃烧。
橙嘉凭什么呀！！！
橙嘉猛的拔高声音，眼泪终于决堤，顺着脸颊滚落，砸在顾初羡的手背上，滚烫的很。
橙嘉我是第一个找到的又怎么样？
橙嘉这娃娃现在在我们手里，你们凭什么逼我们？！
她的声音里充满了委屈和愤怒，可在死亡的威胁面前，这些情绪显得如此苍白无力。
寸头玩家嗤笑一声，语气里带着毫不掩饰的嘲讽。
第五名玩家就凭你们是找到娃娃的人啊。
第五名玩家难不成，还想让我们替你们去送死？
扔错娃娃的代价，所有人都亲眼见过——那名玩家被撕碎的惨状，怪物自爆时溅满房间的血肉，还有那股挥之不去的腥臭味，都在无声的昭示着：试错，就可能意味着死亡。
在死亡面前，人性的自私被无限放大。
没人愿意伸出援手，没人愿意分担风险，他们只会用最冷漠的规则，强迫这对情侣做出选择——一个能让其他人感到“公平”的选择。
要么，他们中的一个人去死。
要么，就一起承担所有人的怒火。
抛弃他人，保全自己。
这便是此刻最赤裸的生存法则。
顾初羡死死攥着手里的娃娃，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甚至微微发颤。
他的目光扫过周围玩家冷漠的脸，又落在橙嘉哭红的眼睛上，心脏像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疼得快要窒息。
是自己去赌那未知的概率？
还是……
他不敢想下去，只是喉结剧烈的滚动了一下，指尖的玩偶仿佛有了重量，压得他手臂发麻。
橙嘉你们不能这么对我们！！！
橙嘉还在徒劳的嘶吼，声音因为激动而嘶哑。
橙嘉阿羡，把娃娃扔了！！！
橙嘉我们不找了，我们不想通关了还不行吗？！
她伸手去夺顾初羡手里的娃娃，可他攥得实在太紧，那玩偶像长在了他的手上，任凭橙嘉怎么拉扯，都纹丝不动。
橙嘉阿羡！！！
她的声音彻底染上了哭腔，带着绝望的哀求。
顾初羡闭上眼睛，深吸了一口气。
空气里的血腥味和霉味呛得他喉咙发疼，他能清晰的感受到橙嘉落在自己身上的、滚烫的视线和颤抖的指尖。
再睁开眼时，他眼底的犹豫已经被一种决绝取代，只是看着橙嘉的目光，依旧温柔得能滴出水来。
他轻轻掰开橙嘉的手指，动作轻柔，却带着不容拒绝的力量。
顾初羡别闹了，橙嘉……
他淡笑着，眼底深处却翻涌着惊涛骇浪——那是不舍、是痛苦、是挣扎，还有一丝深埋的疯狂。
第五名玩家所以说……你们选好了吗？
寸头玩家不合时宜的再次开口，语气里带着不耐烦。
第五名玩家到底谁去扔娃娃啊？
第五名玩家我们可没那么多时间耗着。
顾初羡猛的转头，眼神像淬了冰的刀子，狠狠剜了过去。
顾初羡再吵，就你去。
那眼神里的暴戾和决绝，让寸头玩家瞬间噤声，讪讪的闭上了嘴。
周围的玩家也下意识的后退了半步，没人敢再出声催促。
橙嘉阿羡，你不会是想……
橙嘉看着他眼底的决绝，突然明白了什么，浑身剧烈的颤抖起来，头摇得像拨浪鼓。
橙嘉不行不行不行不行！！！
橙嘉你不能这么做！！！
橙嘉我不同意！！！
忍了许久的眼泪终于汹涌而出，她哭喊着扑上去，双手胡乱的去扯顾初羡手里的娃娃，指甲甚至不小心刮过他的手臂，留下几道浅浅的红痕。
可顾初羡像没感觉到疼一样，只是死死护着手里的玩偶。
顾初羡别闹了，橙嘉！！！
顾初羡的声音也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哽咽，他抓住橙嘉的手腕，力道大得几乎要捏碎她的骨头。
顾初羡我们没有别的方法了……
他将娃娃攥得更紧，无奈的摇着头。
真的没有别的方法了。
周围的玩家像一群饿狼，眼睛里闪烁着贪婪的光，只要他们稍有迟疑，这些人就会毫不犹豫的把他们推出去。
在他和橙嘉之间，必须有一个人站出来，用自己的命，去赌另一个人的生机。
顾初羡选择了自己。
橙嘉一定还有别的办法的……
橙嘉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眼泪模糊了视线。
橙嘉阿羡你不要这样……
橙嘉我们再找找，说不定能发现别的线索……
她依旧不死心，一次次的试图去夺娃娃。
顾初羡无奈，只能一边笨拙的躲避着她的进攻，一边一步一步的朝着房间中央的黑色盒子挪去。
他的脚步很慢，每一步都像踩在刀尖上，可方向却异常坚定。
其他玩家紧随其后，像一群等待审判结果的看客，目光紧紧盯着两人的背影，没人说话，却在无形中形成了一股巨大的压力，推着顾初羡走向那未知的命运。
很快，众人就来到了黑色盒子前。
那盒子黑得像墨，表面光滑得能映出人影，却又透着一股吞噬一切的寒意，仿佛一个张开的巨口，等待着猎物自投罗网。
橙嘉不要！！！
橙嘉突然被两个玩家从身后死死按住，手臂被扭到背后，动弹不得。
她眼睁睁的看着顾初羡停下脚步，慢慢转过身，面对着她，手里高高举起了那个蛋糕娃娃。
人都是畏惧死亡的。
顾初羡也不例外。
他甚至比任何人都更怕死——他还没和橙嘉看完一场完整的日出，还没来得及带她去吃遍她最爱的甜点，还没亲口告诉她，他早就偷偷准备了求婚戒指……
可如果，他的死能换得橙嘉的安全……
顾初羡看着橙嘉哭得撕心裂肺的脸，突然笑了，那笑容里带着释然，也带着无尽的眷恋。
他轻轻动了动嘴唇，没有发出声音，可橙嘉却看懂了——那是他无数次在睡前对她说的那句话。
顾初羡（晚安，阿橙……）
他慢慢松开了手。
蛋糕娃娃在空中划过一道短暂的弧线，朝着那片深不见底的黑暗，坠落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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