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初羡的身影裹挟着一阵冷风冲回来时，林墨温三人正被三只人偶追得险象环生。
时云帆的脚踝已经磨出了血泡，每一步都在地上留下淡淡的血痕，他的呼吸像破风箱般嘶哑，眼看就要被身后的人偶追上。
顾初羡橙嘉！
顾初羡的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指令。
一直沉默跟在他身后的橙嘉如离弦之箭般窜出，脸上的漩涡瞬间旋转起来，黑色粘液如潮水般涌出。
不过片刻功夫，三只刚复活的人偶就被她连骨带皮的吞入漩涡，连一丝金属碎屑都没留下。
危机解除的瞬间，时云帆腿一软，直挺挺的瘫坐在地上，汗水混着泪水往下淌。
时云帆再……再来一次，我真的要交代在这儿了……
五人最终在歌剧院二楼的包厢里坐下。
包厢的窗帘早已腐朽，风一吹就发出“哗啦啦”的声响，像有人在窗外窃窃私语。
昏暗的光线下，每个人的脸都藏在阴影里，只有彼此粗重的呼吸声在狭小的空间里交织。
顾初羡你们现在打算怎么办？
顾初羡率先开口，指尖无意识都摩挲着窗沿的灰尘，那里积了厚厚的一层，一碰就簌簌往下掉。
林墨温靠在冰冷的墙壁上，指尖还在微微发颤。
刚才被人偶追着跑的恐惧还没散去，后背的冷汗将衬衫黏在皮肤上，带来一阵刺骨的寒意。
林墨温打算先等歌唱完。
宋泽易在一旁补充，声音里带着挥之不去的疲惫。
宋泽易我们现在什么线索都没有，盲目的行动只会让事情更糟糕。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窗外漆黑的夜空。
宋泽易所以我们的想法是先等歌唱完，再按情况做打算。
顾初羡点了点头，指尖的灰尘被他捻成粉末。
顾初羡行。
他的想法和他们如出一辙——在这毫无头绪的鬼地方，任何贸然的举动都可能触发更致命的陷阱。
包厢里陷入短暂的沉默，只有楼下传来的歌声隐隐约约飘上来。
男孩的歌声像被揉碎的玻璃，每一个音符都带着尖锐的痛。
溪乐的歌声则像裹着糖衣的毒药，甜得让人头皮发麻。
林墨温对了，你们有没有考虑过一些问题。
林墨温突然开口，打破了这诡异的平静。
他的眉头紧锁，眼底布满血丝，显然刚才的休息时间里，他一直在琢磨那些想不通的疑点。
时云帆正揉着发肿的脚踝，闻言抬起头，脸上还带着未褪的惊恐。
时云帆什么问题？
林墨温就是关于爱丽丝的问题。
林墨温的声音压得很低，像是怕被什么东西听见。
林墨温你们说爱丽丝的母亲为什么要那样对爱丽丝？
宋泽易扭头看向他，借着从窗帘缝隙透进来的微光，能看到他眼底的探究。
宋泽易你说的是哪一方面？
林墨温很多方面。
林墨温重复着自己的疑问，指尖在膝盖上反复画着圈。
林墨温比如，爱丽丝的母亲为什么给爱丽丝起名爱丽丝。
他把这句话在心里默念了几遍，每一个字都像带着钩子，勾得他心口发紧。
时云帆忍不住吐槽。
时云帆你这说的跟绕口令似的，听得我头都晕了。
他的脚踝还在疼，脑子里乱糟糟的，实在没精力琢磨这些弯弯绕绕。
宋泽易却陷入了沉思，他用指节轻轻敲着自己的太阳穴，声音低沉。
宋泽易或许……她对这个名字有所执念？
林墨温眼睛一亮，像是抓住了什么线索。
林墨温你的意思是说……
他的语速加快，带着一丝兴奋，又夹杂着难以言喻的寒意。
林墨温原本有一个名叫爱丽丝的女孩，然后她出了意外，刺激到了爱丽丝的母亲。
林墨温因此爱丽丝的母亲给爱丽丝起名了爱丽丝？
宋泽易嗯，有可能就是你说的这样。
宋泽易点了点头，指尖的敲击声越来越快。
宋泽易不然一位母亲，怎么会给自己的亲儿子取一个女孩的名字……
他的话突然顿住，敲击的手指也停了下来。
一个从未被他们注意过的念头，像毒蛇般猛的窜进他的脑海，让他浑身的血液瞬间冻结。
宋泽易你们说……
宋泽易的声音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每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宋泽易爱丽丝是亲生的吗？
这句话像一颗投入冰湖的石子，瞬间在众人心里炸开。
林墨温的呼吸猛的一滞，他看着宋泽易，张了张嘴，却发现自己发不出任何声音。
时云帆脸上的表情也僵住了，他张大眼睛，半天才能说出一句。
时云帆你……你这话什么意思？
顾初羡的指尖也停了下来，他微微侧头，阴影遮住了他大半张脸，让人看不清表情，只有指尖的灰尘还在簌簌往下掉。
包厢里的空气仿佛瞬间凝固，连窗外的风声都消失了。
楼下的歌声还在继续，男孩的悲鸣与溪乐的甜腻交织在一起，此刻听来却像在嘲笑他们的后知后觉。
过了好一会儿，林墨温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干涩得像砂纸摩擦。
林墨温这……
他深吸一口气，试图压下心头的寒意。
林墨温真是个好问题……
如果爱丽丝不是爱丽丝母亲的亲生儿子……那一切似乎都说得通了。
那些刻意的隐瞒，那些扭曲的控制，那些将男孩强行塑造成女孩的疯狂……都有了源头。
可念头刚起，就被他自己推翻了。
林墨温不对。
林墨温摇了摇头，指尖因为用力而泛白。
林墨温是亲生的。
林墨温如果爱丽丝不是亲生的，是领养的话……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三人。
林墨温那为什么爱丽丝的母亲不领养一个女孩而是男孩呢？
时云帆也反应过来，连连点头，脚踝的疼痛似乎都减轻了些。
时云帆对啊。
他的声音里带着一丝笃定。
时云帆如果是领养的话，直接领养一个女孩不就行了嘛。
时云帆有点想不通。
时云帆干嘛要领养一个男孩，然后折腾成女孩？
时云帆这不是给自己找罪受吗？
除非……她没得选。
这个念头在林墨温心里一闪而过，让他打了个寒颤。
顾初羡终于开口，声音比刚才更冷了几分。
顾初羡所以爱丽丝是亲生的。
他的指尖在窗沿上划出一道浅浅的痕迹。
顾初羡如果我们分析正确的话，那是不是就意味着……
他顿了顿，像是在组织语言，又像是在忍受某种令人不适的猜测。
顾初羡爱丽丝母亲的第一个孩子是个女儿，她给女儿起名叫爱丽丝。
顾初羡后来爱丽丝出现了意外，母亲接受不了，想再生下一个女儿来假装爱丽丝。
顾初羡但母亲第二次生下的孩子并不是女儿，而是儿子。
顾初羡的声音很平静，可每一个字都像淬了冰，砸在众人的心上。
包厢里的温度仿佛瞬间下降了好几度，连呼吸都带着冰冷的痛感。
时云帆皱起眉头，新的疑问又冒了出来。
时云帆那她为什么不再生一个啊？
时云帆实在想不通。
时云帆她真正想要的不是一个女儿吗？
时云帆儿子无论怎么打扮都成不了女儿的，这不是自欺欺人吗？
他的问题像一块石头，投入了刚刚平静下来的湖面，再次激起层层涟漪。
众人都沉默了。
是啊，为什么不再生一个？
如果第一个女儿意外去世，想要一个替代品的话，再生一个女儿不就好了？
为什么偏偏执着于这个儿子，非要把他改造成女孩的样子？
这个问题像一把钥匙，似乎能打开所有谜团，可钥匙孔却被什么东西堵着，怎么也插不进去。
林墨温的指尖在膝盖上抠出了红痕，他闭上眼睛，试图将那些碎片化的线索拼凑起来。
爱丽丝的母亲、死去的女儿、被强行改名的儿子、扭曲的控制欲、歌词里的痛苦与幸福……
这些画面在他脑海里旋转，越来越快，像一个不断收紧的漩涡，几乎要将他的理智吞噬。
楼下的歌声还在继续，男孩唱道。
“I saw my strange self in the mirror, and my long hair covered my eyes……”
“我在镜子里看到陌生的自己，长发遮住了我的眼睛……”
溪乐接着唱。
溪乐My mother said that I am the most beautiful Alice in the world, and she will always love me……
“妈妈说我是世界上最漂亮的爱丽丝，她会永远爱我……”
两种声音交织在一起，形成一种令人窒息的诡异。
林墨温猛的睁开眼，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攥紧——他好像想到了什么，又好像什么都没抓住。
那个答案就在眼前，却被一层厚厚的迷雾笼罩着，看不真切。
宋泽易或许……
宋泽易的声音带着一丝犹豫，打破了沉默。
宋泽易她不能再生了。
这个猜测让所有人的心头都是一沉。
不能再生了？
是因为身体原因，还是……别的什么？
如果是因为身体原因，那她对这个儿子的执念就更说得通了——这是她最后的希望，哪怕是个男孩，也要强行塑造成女儿的样子。
可如果不是身体原因呢？
这个念头刚冒出来，就被林墨温压了下去。
他不敢再想下去，那个可能存在的答案，比被人偶追杀更让他恐惧。
包厢里再次陷入沉默，只有窗外的风还在吹着腐朽的窗帘，发出“哗啦啦”的声响，像有人在外面窃窃私语，讨论着他们的猜测，嘲笑着他们的迟钝。
楼下的歌声还在继续，仿佛永远不会结束。
而他们五个人，就被困在这歌剧院的包厢里，像困在一个巨大的迷宫里，周围是层层叠叠的谜团和无处不在的恶意。
不知道下一秒，等待他们的会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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