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到玄姬莫不止就心烦,她看了眼天边已经升起的朝阳,眼含怨念地瞪了一眼正在思考逃跑路线的时影,时影浑身一僵,莫不止啧了一声,起身拂平衣上的褶皱:
莫不止不陪你磨叽!速去换衫,一刻钟后来交差。
雾深敷衍颔首,目送莫不止离开。时影瞧准时机正要溜,怎料一回头,缠着雾深的白练已经不知所踪,顿时牙就痒了。
雾深.还是这样凉快,你说是吧。
时影。。。
时影的房间十分整洁,案无尘埃,榻无褶皱,连窗棂的合缝都找不出半根青丝,雾深在屋里转了一圈,心中的怪异之感越发浓厚——仿佛住在这里的人只是空气,从未真正活过。
雾深把衣柜门拉开,才终于嗅到一点生机:叠得方方正正的衣袍,按色阶排好的发带,檀香味极淡,像被刻意压下的呼吸。
雾深从柜子里扒拉出一件月白锦袍套在身上,又在镜子前梳了个仙界最流行的发髻,镜中人一抬眼,时影呼吸微滞,说不上为什么,却觉得镜中之人真的是自己了,却非如今模样,而是尚为空桑少司命的他——眸色沉静如早春的湖面,眼底燃着未改的少年锋芒与坚定。一瞬仿若旧日重来,他几乎听见当年自己铿锵的心跳。
他试图别开眼,把错觉甩开;可余光一碰,又被拽了回去,坠进一场无声的叠影里,越挣越深。
雾深并没有注意到时影的异常,他看着镜中的自己心跳如鼓,一种不舍到近乎哀痛的情绪在胸腔中发酵。
他本想移开视线,可镜中人却先眨了眼,睫毛像被无形水流拖起,黏着冷光。那一瞬,雾深感觉自己被定住了,血液倒灌,眼睛想从镜面挪开,却一切都。
镜中人突然开了口,声音像隔着一层厚厚的冰,飘进耳蜗时已经完全失了真:
时影“你当我是污点……”
每一个字都像钝针,沿着耳道一寸寸刺进颅内。尾音拖得极长,仿佛有人在空井里回旋低笑,声波荡出肉眼可见的涟漪,把镜面震出一圈圈灰白的水纹。
时影“……可我就是你啊。”
雾深愣神半息,再看时,镜中却只有自己惊魂未定的模样了,他不敢再看镜中倒影,只不动声色地回头正色道:
雾深.走吧。
然而房中却只剩他一人,风从半掩的门缝探进,吹得帷帐轻晃,像犹豫的试探,又似决绝的告别。
雾深.呵,挺豁得出去啊。
。。。。。。
祥云如海,瑞霭千层,金霞自玉阶尽头奔流而下,钟磬一声撞破九霄,白浅倏地睁眼,唇上胭脂艳得似血,却掩不住底下那层苍白。
旁边的仙童附耳提醒:“上神,下一个便是您。”
她颔首,广袖一拂,正要起身,忽见角落白影,隐在幔帐之后,风轻拂幔帐,露出那人的浅金色的双瞳直直望向这边,像极了檀微。白浅心头骤紧,再去看时,幔帐后却已空空如也了。白浅眉头微蹙,声音低而急:
白浅下次吧。
仙童愕然,正在为难之际,白浅却已起身,衣袂翻飞,步下生风,径自离席。一旁的颜鲸抬手将写着“白浅”的玉牌挪到了最后,安抚性的拍了拍仙童的胳膊,温声安抚:
颜鲸莫急,我去寻她回来。
话音清淡,她起身随白浅出了大殿,却并未如她所言般去寻白浅,而是拐过回廊,朝三十六重天深处——了化池方向独自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