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愿我妻岁岁无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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容月将屋子里最后一盏烛火熄灭,看向坐在床榻上的姑娘。
或许姑娘自己都尚未察觉到眉眼间掩饰不住的忧思。
容月轻叹一声答道:“大人不曾离开。”
果不其然,床榻上的人安静下来,裸露在外的手指不安的搅动着手中的被褥。

良久,她才听见对方有些沉闷的声音。
“让他进来。”
容月眉眼间疏散开来,欢欢喜喜又重新点上烛火,去外间将侯了一个午后藏海请进里屋。
卧房被点了安神的熏香还混合着淡淡的药苦味,不刺鼻很好的融合在一处。
藏海的喉咙干涩,看见了只着一身月白色寝衣坐在桌前沉默看着他的妻子。
“…对不住。”
藏海的声音嘶哑又沉闷,像是夏日雨后的蝉鸣。
心口微微的涩意爬上心尖,她看向那人的眼里又忍不住蓄满了晶莹的水光。
庄之宁有些狼狈的垂下眼,不愿再多看。
“你若是真心觉得对不住我,那就该放我离开。”
桌上的茶水是容月重新泡好的,现下还冒着热气。
庄之宁眼前一片模糊,不知道是茶水的热气朦胧了双眼还是眼中的泪水掩盖了视线。
藏海垂在袖袍中的手紧紧握在一处,手心传来痛意他也恍若未觉。
“不好。”
几乎没有犹豫。
在复仇这条满是荆棘的路上一朵自荆棘中盛开的娇花被他擅作主张折下,以后被他困在一方天地。
藏海也想过他或许应该放庄之宁离开,离开这个令人伤心的京城,去她想去“风吹草低见牛羊”的冬夏,去“小桥流水人家”的江南。
去哪儿都好,总比留在这个流尽亲人血的京城好上千万倍。
可他又清醒的知道。
藏海做不到。
名为爱的囚笼不止困住了庄之宁,也让他藏海深陷泥潭。

眼泪滑落道唇边,苦涩味爬上心尖。原来眼泪不只是咸,还有令人发指的苦。
庄之宁最后还是看向青年。
他真真生得一副好皮囊,眼睛好看,鼻子好看,嘴唇也好看,一副清雅君子模样。可又就是这个让她心心念念的君子致使她在这世间只剩下最后一位亲人。
太累了,眼泪无声落下,她连哽咽都做不到。
“…你明知我们二人不可能,这又是何苦?”
藏海与庄之宁中间的隔阂不只是庄家人的血还有蒯家人流满青石板砖的血,以及那场毁去一切的大火。
青年微微垂眸看向桌案前的姑娘。
她瘦了许多,那张白净的小脸上又重新爬上散不去的病态。看向他的那双眼中也总是含满泪水。
他的强求剩下的没有欢喜,只有无尽的哀痛。
“枕楼的戏我已命人去准备,明日午后我来接你。”
答非所问。
庄之宁静默片刻后才低声应下。
“嗯。”
或许她们就这样一辈子纠缠在一处。
偶尔她也会忍不住的想若是一开始她们没有相识,若是她并未喜欢上这人,结果会不会不一样。
只不过不会有如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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