毓庭珪大人,户部送来今年秋税明细……
话音戛然而止,目光落在满地狼藉上。
邢雍从容系好腰带:
邢雍毓大人来得正好,把这堆折子搬到东厢去。
他指了指散落在地的《洗冤集录》。毓庭珪喏喏退下,余光瞥见睿王腰间歪斜的玉佩,以及邢雍领口若隐若现的印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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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风穿堂而过,烛花爆了一声。萧荥将邢雍抵在博古架前,青铜爵与玉琮相撞发出闷响:
萧荥方才说到哪儿了?
他指尖划过对方唇瓣:
萧荥钧儒在刑部大堂审案时,可曾这般………
话音未落,邢雍卒然咬住他指尖,含糊其词:
邢雍亦琛若想知道,今夜大可留在刑部值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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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时,刑部大牢深处。萧荥靠在刑具架上,看邢雍批改卷宗。后者卸去官服,只着月白中衣,墨发垂落肩头。烛火映得他侧脸轮廓分明,颈间红痕在月光下格外醒目。
邢雍翻看卷宗时忽冷笑:
邢雍这衣正顶会做人,边关军饷拖了三月,倒是有钱给睿王府修别院!
邢雍忽然开口,笔尖悬在卷宗上方。萧荥摩挲着腰间玉佩:
萧荥户部那笔烂账,迟早得用算缗令来填窟窿!
言毕,牢顶乍然传来瓦片碎裂声。
两人对视一眼,默契地隐入阴影。三道黑影破窗而入,刀光映得邢雍中衣血色乍现。
萧荥挥袖扫落烛台,黑暗中传来金属碰撞声。待侍卫赶来时,只见邢雍衣襟凌乱,萧荥手持染血玉簪,脚下躺着三具尸体。
萧荥钧儒这刑部大牢,倒成了杀人场!
萧荥将玉簪插回邢雍发间,指尖掠过他染血的中衣。后者骤然拽住他手腕,按在自己心跳处:
邢雍亦琛今夜,怕是走不了了……
窗外飘起细雪,刑具上的血迹渐渐凝结。更夫敲响梆子,丑时三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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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銮殿檐角铜铃骤响,十二扇朱漆宫门轰然洞开。胥芫荽踏着满地碎琼乱玉闯入,玄铁鳞甲上凝着未化的雪粒,腰间雁翎刀拖出半道冰痕。
殿内三百琉璃灯随寒风摇曳,映得她青铜护心镜上的饕餮纹忽明忽暗。
苻璎指尖一颤,珊瑚坠子碰在案几发出脆响。她素纱蒙面下的耳尖早已绯红,却仍强作镇定地将银铃往腰间按了按。
十年前太液池畔,也是这般风雪交加的夜晚,她躲在九曲回廊后偷看胥芫荽舞刀,却被银铃声惊飞了栖息的鸳鸯。
胥芫荽启禀陛下!
胥芫荽单膝跪地,甲胄相撞声震得殿瓦簌簌落灰:
胥芫荽西北蛮夷遣使呈献九曲珠,言若无人能穿此珠,便撕毁降书!
满朝文武皆倒吸冷气。萧邝搁下酒盏正要开口,苻璎已莲步轻移至丹墀前:
苻璎陛下,臣妹曾随母后研习机关之术,愿一试!
她取下腰间银铃,十二颗明珠在金丝络中叮咚作响,与九曲珠表面的纹路隐隐共鸣。
胥芫荽望着她发间晃动的珊瑚坠子,菲菲然。十年前那个雪夜,她也是这般望着她消失在梅林深处,只余一串银铃声在耳畔萦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