苻璎反手抽出佩剑，剑穗银铃与腰间玉坠相击：
苻璎传本宫令！床子弩换火油箭，专射牦牛纛！
胥芫荽却按住她执剑的手：
胥芫荽且慢！
她眯眼望向翻滚的雪雾：
胥芫荽你瞧，那金盔将领马鞍侧悬的，可是苻璎去年遗失的明月珏？
苻璎定睛细看，倏忽嗤笑出声，剑尖挑起舆图：
苻璎哼哼！好个请君入瓮！传本宫令，开西门放他们进来——记得在瓮城撒足铁蒺藜，本宫要他们自断粮道！
§
是夜，苻璎方检查完粮车。她独坐中军帐，眉头紧蹙，指尖摩挲染血的银铃。
帐外豁然传来甲胄铿锵声，胥芫荽挟着风雪掀帘而入，掌中捧着个雕狼铜匣：
胥芫荽苻璎眉头怎的这般紧蹙？
苻璎回首，长舒了口气：
苻璎方才检查粮车，这黍饼比去年又掺多了麸皮！
胥芫荽擦摩挲着匣子：
胥芫荽户部说军费吃紧，连战马草料都克扣了三成！
胥芫荽哦，对了！找着一匣子，是从阿使那延身上搜出的。
（注：阿史那啜与阿史那延是蛮夷王族父子）
匣开瞬间，羊皮地图赫然呈现阴山以北的兵力布防。
苻璎就着烛火细看，忽轻笑：
苻璎如此这般，这狼居胥山竟还藏着这般玄机！
她抬眸时，眼底映着跳动的火焰：
苻璎姐姐可愿与苻璎赌一局？若三日内破他粮道者·······
胥芫荽好啊！苻璎想要什么赌注？
胥芫荽蓦然逼近，铠甲上未干的血渍蹭上她袖口金线。帐外风雪呼啸，案头烛火猛地一晃，将两人交叠的影子投在舆图之上，纠缠如少时共描的工笔牡丹。
苻璎若是苻璎赢了········
苻璎指尖划过她掌心箭茧：
苻璎姐姐便告诉苻璎，当年为何宁肯冻僵太液池，也不肯接我递的狐裘。
帐外风雪呼啸，胥芫荽凝视少女已成帝姬的眉眼。忽然想起及笄那夜，苻璎执拗地将银铃系在她战甲上：
苻璎从此姐姐铠甲响到何处，璎儿的铃铛便应到何处！
帐外风雪更急，吹得帐帘猎猎作响。苻璎忽觉掌心一凉，低头见是那枚染血的破阵银铃。
铃舌上的蛮夷符文在烛光下泛着诡异光泽，她蓦然明白过来：
苻璎故而你早就知道阿史那延会用银铃调兵？
胥芫荽不答，只将铜匣中的羊皮地图展开。烛火跳动间，阴山以北的粮道清晰可见，几处用朱砂标注的隘口格外醒目。
胥芫荽苻璎你看，这里，还有这里，都是他们的命脉！
苻璎凝神细看，忽觉腰间银铃微颤。她抬眸望向帐外，风雪中隐约传来号角声。
亲卫蛮夷遣使求和！
苻璎霍然起身，佩剑银铃撞在案角地图：
苻璎传本宫话，阿史那啜要降，就带着真明月珏来跪献！
剑风扫落案头灯花，苻璎腰间明月珏突然泛起幽蓝荧光。胥芫荽瞳孔微缩——这是她们少时在太庙立誓的血玉，遇敌则鸣。
果然帐外传来战马惊嘶，三支淬毒弩箭穿透牛皮帐幕，直取苻璎后心！
胥芫荽低头！
胥芫荽旋身将人护在怀中，左手短刃劈落毒箭。箭镞嵌入舆图上的狼居胥山标记，滋滋腐蚀出焦黑孔洞。
苻璎就势滚向兵器架，反手掷出银铃击中偷袭者膝窝，帐外顿时响起骨骼碎裂声。
胥芫荽是阿史那延的亲卫！
胥芫荽扯下半幅帐帘裹住毒箭：
胥芫荽他们颈后都纹着血狼图腾！
她束甲丝绦不知何时缠住了苻璎的玉带銙，两人在满地狼藉中呼吸相闻，恍如当年共骑惊马坠入梅林。
§
风雪愈急了。胥芫荽望着她逆光的侧影，解下腰间狼首金刀轻压舆图。刀柄缠着的褪色发带，正是当年系住玉带的那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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