裂痕出现

江晓琪扯开抢救室帘幕时，浓烈的苦杏仁味混着铁锈气扑面而来。十五岁少年在担架上痉挛，指甲盖泛着诡异的孔雀蓝。"乙腈化合物中毒！"她扯开患者工装裤，小腿皮肤上蜿蜒的蓝色纹路正在皮下蠕动。

"亚甲蓝库存空了。"护士长举着空药盒的手在发抖，"药剂科说最近三个月都没进过货。"

监护仪突然发出刺耳鸣叫，患者QT间期延长至600毫秒。江晓琪扯开急救车抽屉，三支维生素C注射液被她咬掉针帽："准备血液灌流机，按20mg/kg静脉推注..."

"你疯了？"刘映雪按住灌流管接口，胸牌在无影灯下晃出一道冷光，"没经过药检的替代方案，患者死了算医疗事故还是谋杀？"

玻璃药柜映出两张对峙的脸。江晓琪指着患者父亲鞋底的蓝色结晶："看看这个！根本不是普通农药，等药检出来人都凉了！"她抓起显微仪，载玻片上的晶体在偏振光中析出六边形光斑。

刘映雪翻动病历夹的手顿住了。最新血检报告显示高铁血红蛋白含量67%，但凝血功能却异常活跃——这完全不符合乙腈中毒的病理特征。窗外忽明忽暗的探照灯扫过，她瞥见患者耳后有块硬币大的皮肤正在蜕变成金属光泽。

"上个月军总医院送来过类似病例。"刘映雪突然压低声音，"所有接触病例的医护都签了保密协议。"她的白大褂口袋里，半截烫金封面的文件露出"国防科工局"字样。

灌流机开始第三轮循环时，患者突然喷出蓝色呕吐物。江晓琪扑上去抽吸呼吸道，防护面罩瞬间被腐蚀出蜂窝状孔洞。她摸到患者颈动脉微弱的搏动，转身对护士嘶吼："再加5g谷胱甘肽！等等...这是什么？"

显微镜下，呕吐物提取液正在与维生素C发生剧烈反应，析出的晶体结构分明是稀土铈元素。江晓琪后背渗出冷汗，想起上周急诊的退伍军人醉话："...他们在后山试爆的东西，下雨时会泛蓝光..."

"心跳停了！"护士的尖叫让她浑身一震。刘映雪已经接上除颤仪，可患者胸廓在200焦耳电击下只是诡异地起伏，仿佛胸腔里有什么东西在抵抗电流。

江晓琪扯开患者上衣的瞬间，抢救室陷入死寂。少年心口皮肤下，蓝色脉络正聚合成放射状图案，像极了导弹燃料舱里的警示标志。"不是中毒，"她听见自己干涩的声音，"是纳米级稀土粒子在血液里结晶。"

刘映雪突然拔掉灌流管，淡蓝色液体喷溅在监护屏上。"立刻停止所有治疗！"她按下墙上的红色保密按钮，"这是三级生化污染，你们..."

"去他妈的三级！"江晓琪抢过护士手里的肾上腺素扎进患者大腿，"看见瞳孔对光反射了吗？他还在抵抗！"两支针剂同时推入静脉时，少年突然弓起身子咳出大团蓝色黏液，心电监护仪重新跳起微弱的波形。

晨光穿透污染处理间的铅玻璃，江晓琪隔着防护服触摸保温箱里的血样瓶。离心分离出的蓝色沉淀物正在发出荧光，与墙上禁止拍照的警示标识交相辉映。

"昨夜急诊科所有电子记录都被格式化了。"刘映雪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她递上的保密协议封面还带着打印机余温，"签了字，你还能继续穿这身白大褂。"

江晓琪的目光掠过窗外，三辆印着核辐射标志的黑色厢式车正缓缓驶离。她抓起钢笔在协议上划出狰狞的裂痕："你们早知道特效药被调包了对吗？军科院需要临床数据来完善那个见鬼的纳米武器。"

患者监护仪的滴答声从走廊尽头传来，少年皮肤下的蓝斑已经褪成淡青。但江晓琪知道，有些看不见的裂痕，正从急救室冰冷的器械表面，悄悄爬进每个人的生命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