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沉默的证人

急诊科风云:生命线

浓重的消毒水气味沉甸甸压在ICU的空气里,挥之不去,和生命监测仪冰冷、规律的滴答声拧在一起,织成一张巨大的、令人窒息的网。江晓琪站在病床前,目光落在护士小陶身上。那张曾经年轻、总是带着点羞涩红晕的脸庞,此刻像一张被揉皱又勉强摊开的纸,惨白,毫无生气。只有床头那台不断闪烁、绘制着绿色波纹的心电监护仪,和连接她鼻腔的透明呼吸管道里微弱的水汽凝结又消散,才固执地证明着,这具躯壳里,还有一丝生命在极其微弱地搏动。

植物人状态。格拉斯哥昏迷评分(GCS)低得可怜。主治医生带着职业性的沉重语调告知结果时,那些专业术语像冰冷的铅块,一块块砸在江晓琪心上。小陶那双曾经清澈、总是带着点好奇和紧张的眼睛,此刻紧闭着,长长的睫毛在眼睑下方投下一小片安静的阴影,仿佛只是陷入一场无法唤醒的深眠。她成了活生生的、沉默的证据,一个被强行噤声的证人。那场发生在交接班后、医院后街拐角处的“意外”车祸,那个肇事逃逸的司机,瞬间抽走了她全部的未来,只留下这具困在生死边缘的躯壳,和一堆冰冷的、亟待解读的数据。

江晓琪的手指下意识地蜷紧,指甲几乎要嵌进掌心。车祸现场勘查报告里那个刺眼的“意外”结论,像一根毒刺扎在她神经上。太“干净”了,干净得不合常理。小陶正要交接班,她为什么会出现在那条偏僻的后街?那个时间点?她用力闭了闭眼,压下胸腔里翻涌的寒意和愤怒。

就在这时,病房外走廊传来一阵极其轻微的、带着某种犹豫的脚步声,停在门口。不是医护人员那种熟悉、利落的节奏。江晓琪心头一凛,几乎是本能地侧身,借着病房门上半部分磨砂玻璃透出的模糊光影,看到一个穿着普通深色夹克的男人轮廓。他停在那里,没有推门进来的意思,也没有向里张望的明显动作,只是站着,像一截突兀的、没有生命的木桩。停留的时间超过了正常探视者应有的踌躇,也绝非医护人员例行查房的模样。

一种强烈的直觉攫住了江晓琪。她屏住呼吸,没有惊动任何人,悄然走到门边,透过门缝向外看去。那个身影已经动了,正转身,背对着病房门,步伐不快不慢地朝着走廊尽头的消防通道走去。就在他转身的瞬间,江晓琪的目光锐利地捕捉到了一个细节——他脚上那双黑色的、鞋面异常光洁的运动鞋。医院里,即使是行政人员,在进入ICU区域时,也必然会换上专用的防滑鞋套,鞋底会不可避免地沾染消毒水渍和地面的微尘。而那双鞋,太干净了,干净得像是刚从包装盒里取出来,直接踩进了这弥漫着死亡与消毒气息的重症监护区。这绝非医院内部人员!

“映雪!”江晓琪压低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急迫,迅速对刚刚巡查完隔壁床、正走过来的刘映雪示意,“门口,深色夹克,黑色运动鞋,太干净!往消防通道去了!跟上他!小心!”

刘映雪眼神瞬间锐利如鹰,没有丝毫迟疑,只一点头,身体已经像离弦的箭,悄无声息地闪出门外。江晓琪的心悬到了嗓子眼,留在原地,耳朵却竖得笔直,捕捉着门外走廊里迅速远去的、刻意放轻的脚步声。

***

刘映雪推开厚重的消防通道门,冰冷的金属把手硌了一下她的手。门轴发出轻微的“吱呀”声,在空寂的楼梯间里被突兀地放大。一股混合着灰尘、陈旧油漆和隐约霉味的气息扑面而来。她迅速闪身进去,背紧贴着冰冷的水泥墙壁,屏息凝听。

“嗒…嗒…嗒…”

脚步声就在下面一层!不急不缓,带着一种刻意的稳定,在下方空旷的楼梯间激起沉闷的回响。刘映雪立刻俯身,从楼梯扶手间的缝隙向下望去。一个深色夹克的背影正转过下方的楼梯平台,只留下一个迅速缩小的后脑勺和宽阔的肩膀轮廓。

她像一只无声的猫,踮着脚尖,利用楼梯转角墙壁的阴影作为掩护,一层层向下潜行。每一次落脚都经过精心的计算,避开可能发出声响的松动水泥块或金属边缘。她的心跳在胸腔里擂鼓,肾上腺素在血管里奔涌,但呼吸却控制得异常平稳。目标似乎对医院内部的路线相当熟悉,没有一丝犹豫,径直向下。刘映雪甚至能听到自己血液冲刷耳膜的声音,与下方那规律得令人心头发紧的脚步声形成诡异的二重奏。

通往地下车库的门就在眼前。那是一扇沉重的、刷着灰绿色油漆的防火门。目标的身影在门后一闪,消失。

刘映雪深吸一口气,猛地发力推开门!

一股混合着浓烈汽油味、橡胶轮胎气息和地下空间特有的阴冷潮湿的空气猛地灌入鼻腔。眼前豁然开朗,又骤然被巨大的阴影和冰冷的钢铁丛林所占据。车库顶棚高悬的、间隔遥远的惨白灯光,无法完全驱散角落的浓重黑暗,只在地面投射出一个个界限模糊的光斑。无数车辆如同沉默的巨兽,安静地蛰伏在各自的停车格里。

那个深色夹克的身影,就在前方大约二十米处!他似乎听到了身后的动静,在推门而入的瞬间猛地回头望了一眼。光线太暗,刘映雪只捕捉到一张模糊的、被帽檐阴影覆盖了大半的侧脸轮廓,还有那双眼睛里一闪而过的、冰冷锐利的光。那绝不是属于一个普通探视者的眼神!

四目相对的刹那,对方没有丝毫停顿,骤然加速!像受惊的兔子,又像训练有素的猎豹,猛地朝着车库深处更幽暗的区域狂奔而去。

“站住!”刘映雪厉喝一声,声音在空旷的车库里撞出巨大的回音,惊得远处一辆车的报警器尖锐地鸣叫起来。她脚下发力,如猎豹般疾冲而出。

追逐在冰冷的水泥地和钢铁丛林间展开。沉重的脚步声、急促的喘息声、远处车辆报警器刺耳的鸣叫,在巨大的空间里混乱地碰撞、叠加。目标对地形异常熟悉,利用高大的SUV作为掩护,不断改变方向,忽左忽右。刘映雪紧咬不放,每一次加速都试图缩短那看似触手可及、却又总是差那么一点的距离。她的肺部火辣辣地疼,视线牢牢锁定前方那个在车辆缝隙间闪转腾挪的深色身影。

前方是一条相对狭窄的通道,两侧停满了高大的厢式货车。目标一头扎了进去。刘映雪紧随其后冲入通道。就在她冲入通道的瞬间,眼角余光瞥见目标似乎猛地矮身,在靠近一辆深灰色商务车车尾的位置做了一个极其隐蔽的、向下探手的动作!

紧接着,他速度不减,继续向通道另一端冲去!

刘映雪没有丝毫犹豫,身体在高速奔跑中硬生生扭转方向,一个急刹,扑向那辆深灰色商务车的车尾处。冰冷粗糙的水泥地瞬间磨破了她的膝盖,但她毫不在意,目光如同探照灯般在地面急切地扫视。

没有!除了几片干枯的落叶和浮尘,空无一物!

她猛地抬头,看向通道尽头。那个深色夹克的身影已经冲出通道,正奔向车库另一端的出口斜坡!刺眼的阳光从出口处涌入,将那身影瞬间吞没,只剩下一个急速缩小的、刺目的光斑。几秒钟后,引擎粗暴的咆哮声和轮胎尖锐摩擦地面的刺耳噪音从出口方向猛烈传来,撕破了车库的死寂,随即迅速远去,只留下令人心悸的回响。

跑了!

一股强烈的挫败感混合着不甘涌上心头。刘映雪狠狠一拳砸在冰冷的水泥地上,指关节传来清晰的痛感。她喘息着,撑着膝盖站起来,目光不死心地在商务车轮胎附近一寸寸逡巡。光线昏暗,灰尘厚重。

突然,一点微弱的反光刺入她的眼角。

在商务车左后轮内侧,紧贴着轮胎壁的阴影里,静静地躺着一张小小的卡片。它几乎被灰尘完全覆盖,若非那点塑料材质边缘的反光,根本无从察觉。

刘映雪立刻俯身,小心翼翼地用指尖将它拈起。是一张医院内部的工作牌!透明的塑料卡套上沾满油污和灰尘,但里面的卡片信息却触目惊心——下半部分,连同照片、姓名、工号的位置,被人粗暴地、整整齐齐地撕掉了!只剩下上半部分,印着医院的Logo和名称,以及一个模糊的、无法辨认的部门印痕轮廓。这张被撕裂的工牌,像一张无声嘲笑的脸。

她捏着这张残缺的卡片,指节因用力而泛白。车库深处残留的引擎轰鸣声仿佛还在耳膜里震荡,混合着浓重的汽油味,让她感到一阵眩晕。巨大的挫败感像冰冷的潮水,漫过心头。人跑了,线索只剩下这半张意义不明的废卡。她拖着灌了铅般的双腿,一步步挪回ICU病区。走廊惨白的灯光打在她脸上,映出眉宇间深锁的疲惫与不甘。

江晓琪一直守在离小陶病房不远处的护士站,焦灼地踱着步。看到刘映雪的身影出现在走廊尽头,她立刻快步迎了上去。目光第一时间捕捉到对方空荡荡的双手和眉宇间的阴霾,心已经沉下去一半。

“跟丢了?”江晓琪的声音压得极低,却绷得紧紧的。

刘映雪疲惫地点点头,将那张被灰尘和油污包裹的残缺工牌递了过去,声音带着奔跑后的沙哑:“只捡到这个。下面被撕了,什么也看不出。”

江晓琪接过那半张卡片,塑料边缘硌着手指。医院冰冷的Logo在灯光下反射着微光,下面那整齐的撕裂痕迹像一道丑陋的伤疤。她的指尖在那粗糙的断口上用力划过,仿佛要从中榨取出隐藏的信息。这绝非偶然的遗失!对方显然知道工牌掉落,在仓促间做出了最有效的处理——销毁身份证明。这更印证了她的判断:那个出现在ICU门外的人,心怀叵测。

“鞋套干净,对地形熟悉,反应迅速,处理痕迹专业……”江晓琪的声音冰冷,像在陈述一份尸检报告,“不是一般人。冲着小陶来的。”

刘映雪重重呼出一口气,拳头再次攥紧:“就差一点!”

“差一点,也说明他慌了。”江晓琪将残缺的工牌紧紧攥在手心,塑料边缘几乎要嵌进肉里。她抬起头,目光越过刘映雪的肩膀,投向小陶病房紧闭的门,“他怕小陶……或者说,怕小陶可能留下的东西。”

“东西?”刘映雪皱眉。

“证据。任何能指向那场‘意外’真相的东西。”江晓琪的眼神变得异常锐利,“车祸现场太干净了,干净得反常。小陶的手机呢?她随身物品呢?事故报告里含糊其辞。还有她的病历……”

病历!这个词像一道闪电劈开了江晓琪混乱的思绪。她猛地转身,不再看刘映雪,径直朝着医生办公室大步走去,步履带着一种近乎偏执的决绝。白色的医生袍下摆在她急促的步伐中翻飞。

办公室的电脑屏幕亮着幽蓝的光。江晓琪输入自己的权限密码,手指在键盘上敲击,调阅出小陶入院以来的所有电子病历记录。屏幕上密密麻麻的医学名词、生命体征数据、医嘱记录飞速滚动。她的目光像最精密的探针,一行行扫过。

入院时间、初步诊断(多发伤、颅脑损伤)、急诊抢救记录、CT报告、手术记录(开颅减压、血肿清除)、术后转入ICU……流程看上去似乎严丝合缝。然而,当她的目光停留在“术后访视记录”那一栏时,一股寒意毫无征兆地从脊椎骨窜了上来。

记录显示,在术后第一天的凌晨2点15分,也就是小陶刚刚从手术室推回ICU不久、生命体征尚不稳定的时候,一位医生进行了“术后病情观察与评估”。访视医生签名栏里,赫然是三个清晰的字迹——周振邦!

副院长周振邦?亲自在凌晨两点多,为一个普通护士做术后访视?这完全不合常理!周振邦是行政副院长,分管后勤和基建,早就不参与一线临床多年,更别说亲自处理这种术后初期、病情瞬息万变的危重病人!这严重违反了医院的核心医疗安全制度——危重病人的术后初期管理,必须由主刀团队或ICU主治医生负责!

江晓琪的心跳骤然加速。她飞快地点击鼠标,调出那段时间小陶的详细生命体征记录和ICU护士的护理记录单。屏幕上,曲线和数据冰冷地呈现着:凌晨2点10分至2点40分之间,小陶的血压曾出现过一次短暂的、原因不明的波动下降,护士记录显示及时给予了升压药物处理。而就在这个时间点上,周振邦的“访视记录”里,对这次血压波动只字未提!记录里只有几句笼统的“患者术后麻醉未醒,生命体征平稳,继续观察”的套话。

这绝不是一次简单的、不合规的访视!这是一个精心设计的时刻。在那个凌晨,在病人最脆弱、医护人员交接班可能存在短暂空隙的时刻,周振邦利用副院长的身份,越过了所有常规流程,悄无声息地接触了昏迷不醒的小陶。他想做什么?他能做什么?

删除记录?植入错误信息?还是……寻找并销毁小陶可能携带的、指向某个秘密的东西?江晓琪感到一阵冰冷的恐惧攫住了喉咙。病历系统里的每一次操作都有电子痕迹,周振邦不可能大规模篡改核心数据。但他利用这次违规接触制造的时间差和“在场证明”,足以掩盖许多无法在系统里留下痕迹的动作!

她猛地靠向椅背,冰冷的椅背透过薄薄的衣料传来寒意。屏幕幽蓝的光映在她苍白的脸上,瞳孔深处翻涌着惊涛骇浪。小陶的车祸,凌晨的违规访视,ICU门外鬼祟的窥探者,还有这张被撕毁的工牌碎片……无数碎片在她脑中疯狂旋转、碰撞,逐渐拼凑出一个令人不寒而栗的轮廓。这绝非孤立的事件,这是一张悄然张开、笼罩在医院白色巨塔阴影下的网。

愤怒,冰冷的愤怒,取代了最初的恐惧。她深吸一口气,猛地站起身,椅子腿在地板上刮出刺耳的声响。她要一个答案,就在此刻!

副院长办公室厚重的实木门被江晓琪“砰”地一声推开,门板撞在后面的墙壁上,发出一声闷响。周振邦正坐在宽大的办公桌后,低头看着一份文件,闻声抬起头。他保养得宜的脸上,金丝眼镜后的目光带着一丝被打扰的不悦和恰到好处的惊讶。

“晓琪?”他放下文件,身体微微后仰,靠在高档皮椅的靠背上,语气是惯常的温和,却透着一股居高临下的疏离,“什么事这么急?连门都不敲了?这可不像你。”

江晓琪几步走到他巨大的办公桌前,双手猛地撑在光滑的桌面上,身体前倾,目光如炬,直直刺向周振邦镜片后的眼睛。她没有丝毫迂回,声音冰冷坚硬,每一个字都像淬了冰的刀锋:

“周院长,我需要一个解释!关于护士小陶车祸入院当晚,凌晨两点十五分,你为什么会在ICU?为什么会在她术后最不稳定的时刻,亲自进行所谓的‘术后访视’?你是脑外科专家吗?你多久没碰过临床了?那段时间她的血压出现过异常波动,你的记录里为什么只字未提?医院的核心制度在你眼里,是不是一张废纸?”

一连串的质问,如同密集的冰雹,狠狠砸在宽大而安静的办公室里。空气仿佛瞬间凝固了。周振邦脸上那点温和的假面,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褪去。他镜片后的眼神骤然缩紧,锐利的光芒一闪而过,随即被一种深沉的、带着审视意味的阴鸷所取代。他没有立刻回答,只是缓缓地、极其缓慢地摘下鼻梁上的金丝眼镜,从抽屉里拿出一块柔软的绒布,慢条斯理地擦拭着镜片。这个动作本身,就充满了令人压抑的威压感。

“江晓琪医生,”他终于开口,声音低沉,像冰冷的金属在摩擦,早已没有了平日的温和,“你是在质问我?”他抬起眼,目光如同实质般压在江晓琪身上,带着一种久居上位的、不容置疑的威严,“关心医院员工,尤其是因公受伤的优秀护士,难道不是我作为分管领导应尽的职责?那天夜里我正好在医院处理紧急公务,顺路去看看,了解一下情况,有什么问题?程序上或许不够周全,但这份心意,难道也成了你指控我的理由?”

“心意?”江晓琪毫不退缩,声音因愤怒而微微颤抖,“周院长,凌晨两点,ICU危重病人,非主管医生违规访视!你告诉我这是心意?小陶的车祸报告漏洞百出!她成为植物人前,是那起医疗纠纷案的关键证人!现在她躺在那里,成了‘沉默的证人’,然后你的‘心意’就恰好在那个凌晨出现了?这未免也太巧合了吧!”

“江晓琪!”周振邦猛地提高了音量,手掌重重拍在桌面上,发出沉闷的巨响。他霍然起身,高大的身影带着强烈的压迫感。他脸上最后一点伪装的平和也彻底消失,只剩下冰冷的警告和赤裸裸的威胁。“注意你的身份和言辞!无端的揣测和指控,是要负责任的!那起纠纷案早已有定论!小陶的车祸是意外,警方有报告!你一个急诊科医生,做好你的本职工作,抢救你的病人就够了!不要把手伸得太长!管你不该管的事!”

他胸膛起伏着,显然动了真怒。但下一秒,他脸上那汹涌的怒意如同潮水般迅速退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近乎悲悯的、语重心长的神情,变化之快,令人心惊。他绕过巨大的办公桌,走到江晓琪面前,距离近得能闻到他身上那股昂贵的古龙水味道。

“晓琪啊,”他的声音忽然放得极其柔和,甚至带着一丝长辈般的无奈,“我知道你是个好医生,有责任心,有正义感。我一直很看好你,急诊科主任的位置,将来未必不是你的。”他一边说着,一边极其自然地弯腰,拉开办公桌最下面一个带锁的抽屉。金属锁扣发出轻微的“咔哒”声。他拿出一个厚厚的、没有任何标识的牛皮纸文件袋。

那纸袋看起来沉甸甸的。

周振邦将纸袋轻轻放在江晓琪面前光滑的桌面上,发出“噗”的一声轻响。他脸上挂着一种混合着惋惜与规劝的复杂表情,手指在那粗糙的牛皮纸袋上轻轻点了点。

“你还年轻,前途无量。急诊科是医院的门面,也是最能出成绩的地方。只要踏踏实实,一步一个脚印,该有的荣誉、地位、待遇,都会有的。”他声音低沉,带着一种蛊惑人心的力量,目光紧紧锁住江晓琪的眼睛,“何必为了一个……已经注定无法开口的护士,为了那些捕风捉影、毫无根据的所谓‘疑点’,去钻牛角尖?去得罪不该得罪的人?去毁掉自己辛苦打拼、唾手可得的前程呢?”

他微微俯身,压低了声音,话语却像淬毒的冰锥,直刺江晓琪的心脏:“这个袋子里,装的是你的‘前程’。足够光明,也足够……安稳。拿着它,忘了小陶,忘了那起纠纷,忘了你看到的、听到的所有不合时宜的东西。做个聪明人,晓琪。别为不相干的事,把自己也搭进去。”

那沉甸甸的牛皮纸袋,像一块烧红的烙铁,静静躺在冰冷的桌面上。里面装的是什么?是升职加薪的承诺?是某种足以让她闭嘴的“补偿”?还是……足以毁掉她的把柄?江晓琪看着它,看着周振邦那张道貌岸然、此刻却写满了赤裸裸交易的脸,胃里一阵翻江倒海的恶心。巨大的屈辱感和冰冷的愤怒瞬间攫住了她,让她几乎无法呼吸。白色巨塔的阴影,第一次如此具象、如此沉重地压在了她的肩头,带着金钱和权力的腐臭味。

她死死地盯着那个纸袋,指甲深深掐进掌心。时间仿佛凝固了。几秒钟的死寂后,她猛地抬起头,没有再看周振邦一眼,也没有碰那个纸袋。她一言不发,身体绷得像一张拉满的弓,骤然转身,快步冲出了这间令人窒息的办公室。门在她身后“砰”地一声关上,隔绝了周振邦瞬间变得阴沉无比的目光。

走廊的灯光惨白刺眼。江晓琪靠着冰冷的墙壁,急促地喘息,胸膛剧烈起伏。屈辱、愤怒、还有一丝难以言喻的恐惧在她体内冲撞。仅仅质问,就换来了如此直白的威胁和利诱!小陶的真相,究竟牵扯到了什么?

就在这时,手机在口袋里震动起来。是刘映雪发来的信息,只有短短一行字和一个视频文件链接:

「晓琪姐!监控!小陶出事那个路口!速看!!!」

江晓琪的心猛地一沉。她几乎是颤抖着手,点开了那个视频文件。

画面是某个路口的交通监控视角,时间显示正是小陶车祸当晚。夜色中,小陶骑着一辆小巧的电动车,从医院后门的小路驶出,准备拐上主路。就在她即将汇入主路车流的瞬间,斜刺里,一辆没有开前灯、如同幽灵般的黑色轿车,从主路的阴影里毫无征兆地、极其迅猛地加速冲出!那速度快得惊人,目标明确得令人胆寒,根本不是意外偏离车道,而是精准地、带着一股决绝的狠厉,狠狠撞向了小陶的电动车!

撞击!刺耳的、令人牙酸的金属扭曲声仿佛穿透了手机扬声器(尽管视频是静音的)。小陶的身体像断线的风筝般被抛飞,电动车瞬间解体,零件四散飞溅!而那辆黑色轿车,在完成这致命一击后,没有丝毫停顿,甚至没有丝毫减速,轮胎摩擦地面发出刺耳的尖啸(从扬起的烟尘可以看出),猛地一打方向,疯狂地加速,迅速消失在监控视野的尽头,只留下一地狼藉和躺在冰冷路面上一动不动的身影……

不是意外!

江晓琪的瞳孔骤然收缩到极致,握着手机的手指因为用力而骨节发白,指关节泛出青白色。视频里那辆黑色轿车冲出的角度、那精准到冷酷的撞击、那毫不迟疑的逃逸……每一个细节都像一把重锤,狠狠砸碎了她心中最后一丝侥幸。

寒意,彻骨的寒意,瞬间从脚底窜遍全身,血液仿佛在这一刻冻结。她猛地抬起头,视线有些模糊地转向走廊尽头。

那里,是医院主体大楼巨大的玻璃幕墙。夜幕早已降临,窗外是城市无边无际的璀璨霓虹。五光十色的光芒疯狂闪烁,勾勒出高楼大厦冰冷的轮廓,流淌成一片光怪陆离、迷离虚幻的海洋。这流光溢彩的繁华之下,掩盖着多少不为人知的黑暗与交易?

玻璃幕墙光洁如镜,清晰地映出江晓琪自己苍白而僵硬的脸。那张脸上,残留着未消的愤怒和屈辱,此刻正被一种更深沉、更冰冷的东西所覆盖——一种近乎绝望的明悟。镜中的影像,像一个被剥去所有天真幻想、直面残酷真相的陌生人。

她终于懂了。

在这座用洁白瓷砖和消毒水气味堆砌起来的、象征着救死扶伤圣洁的白色巨塔里,有些生命,是可以被像蝼蚁一样随意碾碎的。有些规则,是为某些人量身定制的通行证。而有些被强行掩盖、被鲜血浸透的真相,沉默地躺在那里,注定……需要付出更大、更惨烈的代价去撕开那道厚重的帷幕。

窗外,城市的霓虹依旧不知疲倦地疯狂跳动,变幻着廉价而虚幻的色彩。冰冷的玻璃上,映着江晓琪眼中最后一丝微弱的光芒彻底熄灭,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沉入深渊般的决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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