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信任游戏

急诊科风云:生命线

仁华医院急诊科的空气常年弥漫着消毒水和紧张的气息,但今天,这种紧绷感被赋予了新的形式。一年一度的全院急救技能大赛即将开始,布告栏里新贴出的分组名单前围满了人,议论声嗡嗡作响。

“啧,江晓琪和刘映雪?这组合……” 一个年轻住院医咂舌,声音不大不小,刚好能飘进站在人群外围的江晓琪耳朵里。

江晓琪面无表情,目光掠过那张打印纸上紧挨在一起的两个名字,心底无声地滑过一丝冷笑。刘映雪,空降的副主任,履历光鲜得刺眼,行事却带着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强势和距离感。自从她来了急诊科,江晓琪就觉得自己的领域被一种无形的力量侵入、挤压。两人在工作中的摩擦不断,理念更是南辕北辙。江晓琪信奉的是急诊一线摸爬滚打出的直觉和近乎本能的反应,而刘映雪,似乎更推崇精确的流程和教科书般的规范。这种碰撞,在争分夺秒、瞬息万变的急诊室里,常常擦出火星。

现在,要把这两个火星塞进同一个赛场的狭小空间里?江晓琪几乎能想象出那种窒息的氛围。她瞥了一眼不远处刚从抢救室出来的刘映雪。刘映雪正微微低着头,一手下意识地扶在后腰偏下的位置,快速揉按了两下,随即又若无其事地放下,脸上依旧是那副冷静自持、无懈可击的表情。江晓琪眼神锐利,捕捉到了那个瞬间的僵硬和小动作。旧伤?她心里掠过一丝模糊的猜测,但随即被更强的抵触情绪压了下去——谁还没点旧伤?在急诊科,这构不成任何特殊关照的理由。

大赛场地设在医院新落成的临床技能中心,模拟了各种灾难和紧急医疗现场。灯光惨白,照得模拟人体模型泛着诡异的冷光,空气中充斥着心电监护仪模拟的滴滴声、假人呼吸道的喘息音效,以及扩音器里传来的、毫无感情的指令播报。第一轮是基础生命支持(BLS)双人配合赛,要求在规定时间内完成高质量的心肺复苏(CPR)和自动体外除颤器(AED)使用。

江晓琪和刘映雪被分在同一个逼仄的“车祸现场”模拟格间。地上散落着破碎的挡风玻璃道具(塑料)和扭曲的金属框架,一个模拟重伤员的假人躺在中央,胸廓毫无起伏。刺耳的警笛声模拟音在狭小空间里回荡,无端加剧了紧迫感。

“开始!”裁判冰冷的电子音响起。

没有一句交流,两人几乎是同时扑到“伤员”身边。江晓琪动作迅猛如猎豹,立刻跪在假人左侧,一手掌根精准地压向其胸骨下半段,另一手覆上,手臂瞬间绷直,肩肘腕成一条刚硬的直线,开始以每分钟100-120次的频率进行有力的胸外按压。每一次下压都伴随着胸廓有效的回弹,节奏稳定得如同机器。这是无数次真实抢救刻进她骨子里的肌肉记忆。

“气道!”江晓琪按压间隙短促地低喝,声音在嘈杂的背景音里依然清晰有力。

几乎在她出声的同时,刘映雪已经跪在了假人头侧。她动作干净利落,一手抬下颌开放气道,另一手迅速检查口腔“异物”,确认通畅后,俯身进行口对口人工呼吸。吹气时,她身体前倾的幅度很大,腰背弓起一个流畅而紧绷的弧度。一次,两次。每一次俯身吹气,她撑在身侧的手都微不可察地收紧,指关节因为用力而泛白,额角渗出细密的汗珠,在惨白的灯光下闪着微光。但她的动作没有丝毫变形,吹气量标准有效,胸廓起伏清晰可见。

“换!”江晓琪数完30次按压,迅速喊道。

两人位置瞬间交替,流畅得如同精密仪器的齿轮咬合。江晓琪接手人工呼吸,动作同样标准迅捷。刘映雪接手按压,她的手一触到模拟胸廓,力道便沉稳地传递下去。然而,就在她连续按压到第十几次时,江晓琪敏锐地捕捉到她身体极细微地一顿,紧接着,刘映雪下压的深度似乎有极其短暂的、不足半厘米的减弱,频率也微不可查地慢了一丝。她的呼吸变得短促,脸色在灯光下显得更加苍白,嘴唇紧紧抿成一条直线,仿佛在承受某种巨大的压力。

旧伤!一定是腰伤犯了!江晓琪心头一紧,下意识地抬眼看向刘映雪。刘映雪的目光死死锁在假人胸廓上,汗水顺着她鬓角滑落,滴在冰冷的地面上,她像是完全屏蔽了外界的干扰,包括江晓琪的注视,也屏蔽了身体深处传来的尖锐抗议。她咬紧牙关,额角的青筋隐隐跳动,每一次按压,那弓起的腰背都像是承受着千斤重压,在细微地颤抖。但她的手臂依旧绷直如铁,按压的位置、深度、频率,在短暂的波动后,竟被她强行拉回了标准线!那份精准和稳定,近乎残酷地压制住了身体的痛苦。江晓琪心头那点“谁没点旧伤”的不以为然,像被重锤狠狠砸了一下,裂开了一道缝隙。这不是简单的忍痛,这是在用意志力强行对抗生理的极限!

“AED分析心律!建议除颤!”裁判的电子音再次响起。

刘映雪立刻停下按压,动作快而不乱,迅速撕开AED电极片贴片。她的手在伸向模拟伤员胸膛时,指尖带着细微却无法完全抑制的颤抖。然而,就在那颤抖的指尖触碰到假人皮肤的瞬间,如同被无形的力量强行稳定,贴片的位置精准无误!她迅速按下分析键,模拟的室颤波形出现在屏幕上。

“充电!所有人离开!”江晓琪反应极快,配合着指令。

刘映雪按下电击按钮。模拟电击完成。

“继续CPR!”指令再次下达。

两人再次投入高速轮换。汗水浸湿了她们额前的碎发,紧贴在皮肤上。模拟空间里只剩下沉闷而有力的按压声、短促的吹气声,以及两人越来越粗重的喘息。刘映雪的每一次按压,每一次俯身吹气,都像是在刀尖上行走,那份强撑的稳定感下,是越来越难以掩饰的痛苦和体力透支的迹象。但她没有停,没有一丝放弃的念头。江晓琪看着,心底那股惯常的质疑和疏离,在刘映雪这种近乎自虐的坚持面前,被一种强烈的震撼和复杂的情绪搅动着,开始土崩瓦解。她开始明白,刘映雪推崇的流程和规范,并非纸上谈兵,而是浸透了同样滚烫的责任感,甚至需要付出更大的代价去守护。

第一轮结束的提示音响起,如同天籁。刘映雪几乎是脱力般松开了按压的手,身体晃了一下,手猛地撑住地面才稳住身形。江晓琪下意识地伸出手想去扶,指尖却在距离刘映雪手臂几厘米的地方顿住。刘映雪深吸一口气,强行挺直了腰背,拒绝了任何可能的帮助,自己撑着膝盖,极其缓慢地站了起来。她的脸色白得像纸,汗水浸透了后背的刷手服,贴在身上,勾勒出微微颤抖的轮廓。她甚至没有看江晓琪,只是对着裁判的方向,声音带着竭力压制后的平稳:“完成。”

第二轮是高级气道管理。模拟场景升级为“化工厂泄漏”,伤员模拟喉头严重水肿窒息。要求选手在复杂干扰下(模拟的毒气警报声、闪烁的红光)快速完成经口气管插管。

难度陡增。空间里弥漫着刺鼻的化学气味模拟喷雾(无害),警报声尖锐得让人头皮发麻。伤员假人颈部被设计得异常肿胀僵硬。

“我来插管!”刘映雪的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率先跪到假人头侧。她的腰伤显然在刚才的CPR中被严重触发,此刻每一次跪姿的调整都伴随着细微的抽气和眉心的紧蹙。她打开喉镜,冷白的光束照亮模拟口腔。视野极差,水肿的“组织”几乎堵死了声门暴露的路径。汗水大颗大颗地从她额角滚落,滑过紧绷的下颌线,滴落在冰冷的器械上。她的手,之前按压时还只是细微颤抖,此刻因为持续的弯腰俯身,腰椎承受的巨大压力传导上来,那颤抖变得明显而持续,尤其是在需要精细稳定操作的时候。

江晓琪作为助手,负责给球囊面罩通气、递送器械、按压环状软骨。她清晰地看到刘映雪握着喉镜柄的手指指节用力到发白,手背上的青筋凸起,小臂的肌肉都在微微痉挛。每一次她试图调整角度暴露声门,那颤抖都让视野晃动得更厉害。时间一秒秒流逝,模拟监护仪上的血氧饱和度在报警声中持续下降。

“视野太差!”刘映雪的声音第一次透出一丝难以压抑的焦灼和挫败,喘息粗重。

江晓琪的心提到了嗓子眼。按照她对刘映雪的刻板印象,此刻她可能会固执地继续尝试,或者因为无法完美执行流程而陷入短暂的僵局。然而,就在下一秒——

“晓琪!”刘映雪猛地抬头,汗水浸湿的刘海黏在额前,眼神却锐利如刀,带着一种孤注一掷的信任和托付,直直刺向江晓琪,“环状软骨加压!最大力度!向下!向后!快!”

这声指令,打破了两人之间无形的壁垒。不是命令,是战场上将后背交给战友的托付!江晓琪心头剧震,没有任何迟疑,她立刻将双手拇指叠加,用尽全身力气,狠狠压向模拟伤员的环状软骨下方,按照刘映雪要求的最大力度和方向——向下!向后!

“呃……”模拟伤员喉咙里发出一声被挤压的、近乎真实的“咕噜”声。

就在江晓琪加压成功的瞬间,奇迹发生了!那肿胀的“组织”在强大的外力下被强行移开了一线缝隙!一道极其狭窄、但清晰无比的声门裂口暴露在喉镜的光束下!

刘映雪的眼睛瞬间爆发出惊人的亮光!那剧烈颤抖的右手,在这一刻仿佛被注入了某种超越生理极限的稳定力量。她的动作快如闪电,没有丝毫犹豫,左手稳稳托住喉镜保持视野,右手持着涂好润滑剂的7.5#气管导管,手腕以最小的幅度、最精确的角度,顺着那道狭窄的生命缝隙,稳稳地探入、推进!导管的尖端精准地滑过声门,进入气管!

“进了!”刘映雪的声音带着一丝劫后余生的嘶哑和巨大的如释重负。

江晓琪立刻接上简易呼吸器,开始捏球囊通气。模拟胸廓有效起伏!监护仪上刺耳的报警声戛然而止,血氧饱和度数值开始缓慢而坚定地攀升!

成功了!在几乎不可能的条件下!

刘映雪这才像是耗尽了最后一丝力气,握着喉镜的手猛地垂下,整个人剧烈地喘息着,汗水如同小溪般在她脸上蜿蜒。她甚至无法立刻起身,一手死死地撑住后腰,指关节因为用力而发白,身体因为剧痛和脱力而控制不住地微微佝偻、颤抖。那份强撑的、无懈可击的坚硬外壳,在这一刻碎裂剥落,露出了底下真实的、承受着巨大痛苦的脆弱。

江晓琪还维持着捏球囊的姿势,目光却牢牢锁在刘映雪身上。她看着刘映雪因痛苦而紧蹙的眉心,看着她被汗水完全浸透的后背,看着她颤抖却最终稳如磐石完成致命一击的右手……那个平日里冷静到近乎刻板、强势到让她排斥的刘副主任形象,轰然倒塌。取而代之的,是一个在绝境中爆发出惊人意志力、将生命置于个人痛苦之上、并且……在关键时刻,毫不犹豫将后背和信任交付给她的战友!

一种前所未有的、混杂着强烈震撼、愧疚和某种滚烫认同感的情绪,如同汹涌的潮水,瞬间淹没了江晓琪。她一直以来的偏见和抵触,在这一刻显得那么狭隘和可笑。

刺耳的结束铃声终于响起,尖锐地划破了模拟空间内紧绷到极致的气氛。江晓琪几乎是下意识地松开捏着球囊的手,身体比思维更快一步,猛地向前倾去。她伸出双手,不再是犹豫的试探,而是带着一种不容拒绝的、急切的力道,稳稳地、牢牢地扶住了刘映雪剧烈颤抖、几乎无法支撑的手臂和肩膀。

入手的感觉是冰凉的、被汗水完全浸透的刷手服布料下,那肌肉绷紧到极限的僵硬,以及无法抑制的、细微却持续的颤抖。这份真实的重量和脆弱,远比任何言语都更具冲击力。

“别动!”江晓琪的声音有些发紧,带着一种她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急促和不容置疑,手上的力道却下意识地放轻了些,“腰…怎么样?” 简单的三个字,却像是撬开了她紧闭的心防。

刘映雪的身体明显僵了一下,似乎没料到江晓琪会主动触碰她,更没料到这触碰里没有丝毫之前的疏离和审视,只有纯粹的、带着焦灼的关切。她深深吸了一口气,试图压下喉间的喘息和腰后传来的、几乎要将她撕裂的剧痛。汗水顺着她苍白的脸颊不断滚落,她微微侧过头,避开江晓琪过于直接的目光,声音低哑得几乎只剩气音,却带着一种近乎固执的倔强:“没…事。比赛…结束了?”

“结束了。”江晓琪扶着她,感觉到臂弯里的身体在听到这三个字后,明显松懈了一丝紧绷,却又因为卸力而晃了一下。她赶紧加大支撑的力道,心头那股翻腾的情绪更甚。都这样了,还在关心比赛结果?这个认知让她喉头发紧。

她小心翼翼地搀扶着刘映雪,慢慢挪出那个充满刺鼻气味和闪烁红光的模拟空间。外面走廊的灯光似乎都显得柔和了许多。刘映雪几乎将一半的重量倚靠在江晓琪身上,每一步都走得极其缓慢、艰难,腰背无法挺直,眉头拧成死结,每一次轻微的移动都伴随着压抑的抽气声。

江晓琪沉默地支撑着她,目光落在刘映雪汗湿的侧脸和紧抿的唇线上。刚才赛场上那惊心动魄的一幕幕在眼前回放:强忍剧痛维持按压的稳定,关键时刻那声孤注一掷的“晓琪”和精准的指令,还有那只在极限颤抖中爆发出惊人稳定、完成致命插管的右手……每一帧画面,都像重锤,砸碎了她之前筑起的高墙。

她一直认为刘映雪是冰冷的规则执行者,是高高在上的理论派。可今天,就在这模拟的生死场上,她看到了规则之下滚烫的责任,理论背后是用血肉之躯去实践的担当,以及那份在绝境中爆发出的、足以让任何人心生敬畏的钢铁意志。更让她震撼的,是刘映雪在最后关头,毫不犹豫地将信任交到了她——这个一直对她抱有敌意的“刺头”手上。那份托付,沉重如山。

“去值班室,”江晓琪终于再次开口,声音比刚才沉稳了许多,带着一种不容置喙的决断,“必须处理一下,不能再硬撑。” 她不再是商量,而是告知。

刘映雪似乎想说什么,但腰后一阵尖锐的刺痛让她倒抽一口冷气,最终只是极其轻微地点了下头,算是默许。这份沉默的顺从,更像是一种信任的延续。

急诊科的值班室弥漫着熟悉的消毒水和咖啡混合的味道。江晓琪扶着刘映雪在硬板床边坐下,动作尽量放轻。她迅速翻出科里常备的肌内效贴布和扶他林药膏。

“衣服…需要撩起来一点。”江晓琪拿着东西,声音尽量放得平稳,目光却有些不知该往哪里放。她并非扭捏,只是面对这个刚刚颠覆了她所有认知的上司兼对手,此刻要处理对方隐秘的伤痛,心境实在复杂。

刘映雪沉默了一下,没有看江晓琪,只是自己动作极其缓慢地、带着明显的痛楚,将后背的刷手服下摆一点点向上卷起。随着衣料掀起,一片触目惊心的景象暴露在灯光下——后腰偏下的位置,腰椎两侧的肌肉因为过度劳损和旧伤复发,呈现出一种不正常的、深红色的肿胀,皮肤紧绷发亮,甚至能看到皮下细小的血管扩张。那肿胀的中心区域,正是腰椎L4-L5棘突旁开的位置。

江晓琪倒吸一口凉气。这比她想象的还要严重得多!这绝不是普通的酸痛,这是肌肉和韧带的严重急性损伤,很可能还牵扯到了椎间盘!她刚才竟然顶着这样的伤,完成了那样高强度的比赛?还完成了几乎不可能的气管插管?

一股强烈的酸涩猛地冲上江晓琪的鼻尖,喉咙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了。她不再犹豫,收敛起所有纷乱的心绪,动作变得异常专注和轻柔。她仔细地用酒精棉片消毒肿胀的皮肤,凉意让刘映雪的身体几不可查地瑟缩了一下。然后,江晓琪挤出药膏,指腹带着温热,极其小心地、力道均匀地涂抹在红肿的区域。她能清晰地感觉到手下肌肉瞬间的僵硬和细微的颤抖。

“忍一下,会有点刺激。”江晓琪低声道,声音是自己都未察觉的柔和。她开始熟练地裁剪肌内效贴布,沿着腰椎两侧肌肉的走向,稳稳地贴上,施加适当的压力以缓解肿胀和稳定关节。她的动作精准而流畅,带着急诊医生特有的利落,却又小心翼翼地避开最疼痛的点。

整个过程中,刘映雪始终低着头,双手紧紧抓住床沿,指节用力到发白,牙关紧咬,身体因为疼痛而微微发颤,却没有发出一点声音。只有额角不断滚落的汗珠,和那压抑到极致的、短促的呼吸声,暴露着她正在承受的巨大痛苦。

江晓琪贴好最后一条贴布,看着那片被深色贴布覆盖住的、依旧微微起伏的肿胀区域,沉默了几秒。值班室里只剩下刘映雪压抑的呼吸声和空调的低鸣。她直起身,没有立刻离开,目光落在刘映雪汗湿的后颈和低垂的头颅上。

忽然,她转身走向角落的自动贩卖机。硬币投入的清脆声响打破了沉默。片刻后,她拿着一罐还冒着丝丝凉气的无糖黑咖啡走了回来。

“给。”江晓琪将冰凉的咖啡罐递到刘映雪面前,声音依旧不高,却少了之前的尖锐和距离感,多了一种沉淀下来的、近乎笨拙的关心,“冰的,可能…能稍微缓解一点。”

刘映雪的身体似乎顿了一下。她缓缓抬起头。汗水浸湿的刘海黏在额前,脸色依旧苍白,嘴唇甚至有些干裂。她看向江晓琪,那双平日里总是沉静如深潭、偶尔带着审视和距离感的眼睛,此刻因为疼痛而显得格外幽深,里面清晰地映着江晓琪的身影,以及她手中那罐小小的、冒着寒气的咖啡。

那眼神里,有未褪尽的痛楚,有脱力后的疲惫,更深处,似乎还翻涌着一丝极其复杂的、难以解读的情绪——也许是惊讶,也许是困惑,也许……还有一丝微弱的、被理解的触动?她看着江晓琪,没有立刻去接。

江晓琪的手就那么固执地伸着,指尖感受着铝罐传递过来的、刺骨的冰凉。她没有移开目光,坦然地迎接着刘映雪的注视。空气仿佛凝固了,只有咖啡罐表面凝结的水珠,悄无声息地滑落,滴在冰冷的水泥地上,晕开一小片深色的痕迹。

几秒钟,漫长得像一个世纪。

终于,刘映雪极其缓慢地、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迟疑,伸出了那只没有撑在床边的手。她的手也在微微颤抖,指尖冰凉。她的手,覆盖在了江晓琪握着咖啡罐的手指上,短暂地停留了一瞬。那触碰冰凉而虚弱,却像一道微弱的电流,瞬间连通了某种无形的东西。

然后,她接过了那罐咖啡。冰凉的触感似乎让她混沌的神经清醒了一丝。

“……谢谢。” 刘映雪的声音低哑得几乎破碎,像砂纸摩擦。她没有看江晓琪,目光垂落在手中的咖啡罐上,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冰凉的罐身。那一声“谢谢”,轻飘飘地落在寂静的值班室里,却像一块沉重的石头,投入了江晓琪刚刚经历剧烈震荡的心湖。

江晓琪没有回应“不客气”,只是沉默地拉过旁边一张椅子坐下,与刘映雪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她没有离开,也没有再说话。空气里弥漫着药膏微辛的气味、汗水的咸涩,以及一种前所未有的、微妙而紧绷的寂静。只有刘映雪压抑的呼吸声和空调单调的送风声,在空间里低回。

她看着刘映雪低垂的侧影,看着她紧握着冰咖啡罐、指节发白的手,看着她后腰上那片被贴布覆盖的、依旧无声诉说着剧痛的肿胀区域。脑海中不受控制地回放着比赛中的每一个细节:那强撑的按压,那颤抖却精准的插管,那声在绝境中喊出的“晓琪”……还有,此刻这卸下所有防备后的、真实的脆弱和沉默。

那个标签化的、令她排斥的“空降副主任”形象,彻底碎裂、模糊,然后被眼前的景象一点点重塑。重塑成一个有血有肉、会痛会倔强、在责任重压下爆发出惊人力量、也会在伤痛中低头的、真实的人。一个……也许,并非不可理解,甚至值得敬重的同行。

江晓琪靠在椅背上,目光越过刘映雪,望向窗外急诊科永不熄灭的灯光。那灯光下,依旧上演着生死时速。而在这短暂寂静的值班室里,一场关于信任、关于重新评估、关于两个灵魂在碰撞后艰难靠近的“游戏”,才刚刚拉开真正复杂的序幕。她拿起自己那罐温热的咖啡,打开,喝了一口。苦涩的液体滑入喉咙,却带来一种奇异的、尘埃落定般的清醒。她知道,有些东西,过了今天不一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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