逆向诊断

心电监护仪的警报声此起彼伏，江晓琪将除颤电极板按在患者胸口，大喊：“充电200焦耳！”电火花闪过的瞬间，躺在病床上的老人身体猛地抽搐，随即归于平静。她摘下满是雾气的护目镜，额头上的冷汗顺着口罩边缘滴落。

何建一握着病历本快步走来，白大褂下摆带起一阵风：“刚收治的3床和7床，症状和半小时前抢救无效的那位一模一样——急性肾功能衰竭，伴有不明原因的凝血功能障碍。”他将几张化验单拍在操作台上，各项指标异常的数值刺得人眼睛发疼。

江晓琪盯着检验报告，手指无意识摩挲着下巴：“三位患者年龄、病史完全不同，却在术后48小时内出现相同并发症......”她突然抓起听诊器，“走，去病房。”

7床患者的指甲已经发紫，手背插满留置针。江晓琪掀开被子检查伤口，突然愣住——缝合线周围的皮肤呈现诡异的青灰色，像是被某种腐蚀性物质灼伤。

“何主任，你看这个。”她用镊子夹起一块浸透渗出液的纱布，“伤口感染程度远超预期，而且有金属中毒的迹象。”

何建一蹲下身，仔细查看患者使用过的医疗耗材包装：“心脏支架手术......这批血管缝合线是‘速效’医疗的产品？”他瞳孔骤然收缩，快速翻找另外两位患者的手术记录，“3床的人工关节置换、抢救室去世的老人做的搭桥手术，用的全是‘速效’的耗材！”

江晓琪的手机突然响起，是检验科打来的：“江医生，三位患者血液样本里检测出重金属铬超标，还有......”对方的声音透着不安，“一种未知的化学添加剂。”

走廊里突然传来急促的脚步声，护士小王推着抢救车狂奔：“又来个重症！和之前症状一样！”江晓琪和何建一对视一眼，同时冲向抢救室。

投影仪的蓝光映在每个人紧绷的脸上。江晓琪将所有患者的手术记录投在幕布上，红色箭头密密麻麻指向同一行：“速效医疗科技有限公司，20230815批次耗材。”

医务处王主任抹了把额头的汗：“我刚联系了厂家，他们坚称产品质量合格。”他将传真拍在桌上，“但这批货确实是‘速效’在江城的子公司生产的。”

何建一猛地站起身，椅子在地面划出刺耳声响：“江城子公司三个月前刚被曝光违规操作！”他调出新闻报道，画面里堆积如山的半成品浸泡在污水中，“当时‘速效’总部说已经整改，现在看来......”

江晓琪突然想起什么，抓起手机拨打号码：“张教授，是我。能不能加急检测一批医疗耗材？对，金属成分和化学添加剂......拜托了！”她挂断电话，看向众人：“我在材料研究所的朋友能做最精密的分析。”

窗外突然闪过警灯，急诊科护士冲进会议室：“又送来五个重症患者！都是今天上午做过手术的！”

江晓琪戴着橡胶手套，撬开最后一箱封存的20230815批次缝合线。刺鼻的气味扑面而来，她用镊子夹起一根缝线，在强光手电下观察：“看，表面有细小的裂纹，像是高温融化后重新压制的。”

何建一的手机响起，是张教授发来的检测报告：“材料中铅、铬含量超标20倍，还含有工业级粘合剂！这根本不是医用耗材，是回收塑料做的！”

仓库铁门突然被撞开，几名身穿制服的市场监管人员冲进来：“我们接到举报，要封存所有‘速效’产品。”为首的队长出示证件，“刚得到消息，江城子公司的负责人已经连夜逃跑了。”

江晓琪感觉血液直冲头顶:“所以他们明知产品有问题，还故意流向市场？”她抓起记录单，“现在至少二十名患者生命垂危！”

何建一按住她颤抖的肩膀，转向监管人员：“立刻通知所有使用过这批耗材的医院！我们这边......”他的声音突然哽咽，“尽力抢救。”

朝霞染红了天际，江晓琪倚着生锈的护栏，手里的咖啡早已凉透。何建一递来叠好的报纸，头版头条赫然是“医疗耗材造假案致多人病危”。

“刚得到消息，逃跑的负责人在机场被截获。”何建一望着远处的高楼，“但那些躺在ICU的患者......”他的声音顿住，“有个年轻女孩，才22岁，本来下周就能出院。”

江晓琪握紧栏杆，指甲在金属上留下深深的痕迹：“我们做医生的，总以为能和死神抢人。”她转身时，眼泪终于落下，“可这次，敌人藏在救命的工具里。”

晨雾渐渐散去，远处传来救护车的鸣笛声。何建一拍拍她的肩膀：“下一台手术，我主刀，你当一助。”他的目光坚定，“我们能做的，就是守住最后一道防线。”

江晓琪深吸一口气，擦干眼泪：“走吧。”两人的白大褂在风中扬起，像两杆不屈的旗帜，向着病房的方向走去。而这场由劣质耗材引发的医疗危机，才刚刚开始向整个医疗行业敲响警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