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题

‌雨珠顺着梧桐叶脉坠落‌，在琴盒表面敲出细碎的声响。顾清疏收琴的动作停滞在第十七秒——这是第三个驻足听他演奏却未投掷硬币的路人。

黑色伞面缓缓上移，露出双浸着水汽的桃花眼。

江砚左手虎口处的烧伤疤痕在雨幕中泛着浅粉色，指尖轻点琴盒边缘："柴可夫斯基的《悲歌》用五度双音表现忧郁，你的揉弦幅度比标准值少了0.3毫米。"

顾清疏的右手腕无意识抽搐，定制腕带下的疤痕又开始发烫。

这把1716年的斯特拉迪瓦里琴今夜第三次发出失真的泛音，像把钝刀反复切割他的耳膜。

"松香擦得太急了。"

江砚从帆布包里掏出块琥珀色晶体，古法炮制的松香在雨夜里渗出雪松清香。

他垂眸调试琴轴时，后颈的碎发扫过顾清疏的手背，带起细微的电流。

琴弓忽然被夺走。顾清疏看着对方用实验员操作精密仪器的姿态执弓，G弦震颤的瞬间，雨滴悬停在距离伞骨三厘米的空中。

那些被刻意模糊的乐句突然清晰如刃，剖开他藏在八连音里的战栗。

潮湿的梧桐气息漫进鼻腔，江砚的腕表倒映着两人交叠的影子。

当《茨冈狂想曲》最后一个泛音消逝在雨幕，顾清疏发现琴码上多了道用松香灰写就的微分方程——正是他苦寻半年的琴弦振动模型。

"明早七点，我在钟楼调试管风琴。"

江砚将松香碎块放进他掌心，转身时漆皮鞋跟碾过满地梧桐花，"记得带着你藏在《恰空舞曲》里的呼吸声。"

顾清疏的喉结在阴影中滚动。雨丝穿过伞骨缝隙，在他锁骨处汇成银色溪流。四百米外的教堂传来晨祷钟声，惊起白鸽掠过两人尚未交接的体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