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弦音绕梦

弦音绕梦

第5章:流放之苦

沈音柔被推上流放的漫漫长路,马车辚辚,碾过漫天尘土,一路向着荒芜进发。车轮碾压碎石,“咯吱咯吱”的声响,似命运沉重的叩问,一下下撞在她心上。她倚在车厢壁,素白的衣袖沾上一路尘灰,却遮不住眉眼间的清贵,只是那清贵里,凝着化不开的愁。

待车马停稳,她扶着车辕下车,抬眼望去,这地方虽称不上富庶,却见青山隐隐,如淡墨画轴,在晨雾暮霭间时隐时现;溪水迢迢,像银带蜿蜒,潺潺流水声似在诉说古老故事。可再美的景,也难掩她眉间的愁,这愁,是沈家蒙冤的愤懑,是未知前路的惶然,更是对父亲的日夜牵挂。

山路曲折,碎石不时挡道,车轮碾过,碎石飞溅,却也藏着野趣——沿途野花肆意绽放,红的似烈火燃于草丛,热烈奔放;黄的像碎金撒落坡地,明亮耀眼;紫的如薄烟缭绕石缝,神秘朦胧,仿佛天地随手泼洒颜料,在这荒僻处生出泼辣生机。可沈音柔无心赏景,只望着前路,默默叹息。她本是长安贵女,琴棋书画皆通,如今却流落荒野,连父亲的冤屈都无力洗刷,这落差如巨石压心,可她偏生是倔的,哪怕身处泥沼,也要挣出一丝天光。

此地民风因长久闭塞,带着未经打磨的粗粝。山民见了她们这些流放之人,有的远远驻足打量,目光里有好奇,也有疏离,那眼神就像在审视新奇物件,探究中藏着警惕;有的凑上来指指点点,言辞直白又莽撞,声音大得能惊飞枝头鸟雀。可粗粝里,又掺着几分朴拙——遇上下雨,有大娘往她们临时歇脚的破庙送枯草垫地,枯草带着山林潮气,却暖了她们的脚;夜里起风,有猎户默默往窗缝塞几把干草,粗糙触感抵挡住寒意,这复杂的善意与审视,叫沈音柔满心感慨,难以言说。她深知,这世间人心难测,可在这流放地,却也让她窥见人性最本真的模样,有恶意如刀,也有善意如光。

沈家变故后,贴身丫鬟青黛像影子般,半步不离护着沈音柔。流放路上,遇着存心挤撞的路人——那些人瞧沈音柔素衣单薄,以为好拿捏,故意撞来,肩膀带着狠劲。青黛瞬间炸毛,像护崽小兽,横身挡在她身前,梗着脖子,气冲冲骂:“好端端走路,别碰我家小姐!” 沈音柔又无奈又心疼,轻轻拽住青黛袖口,温声劝:“青黛,莫与人置气。咱们行得正,不怕旁人无心冲撞。你看这山景多美,层峦叠翠,云雾缭绕,多像长安城外的青山,为这些小事坏了心境,多可惜。说不定这些路人里,藏着能帮咱们的机缘呢。” 青黛气呼呼瞪路人,嘟囔:“他们就是看小姐好欺负!” 沈音柔笑了笑,指尖拂过鬓边被风吹乱的发丝,发丝飘成轻柔的弧,就像她此刻柔和的心境:“世间人千千万,咱管不住所有人的心思,只求问心无愧。这一路山水相伴,飞鸟相与还,繁花随路开,已是幸事,别让无关人扰了兴致。” 主仆一柔一刚,在流放途中,成了彼此最稳的依靠,青黛护她免受恶意,她则守着两人内心的清明柔软,用智慧淡然化解冲突。她明白,青黛是她在这苦难里的一束光,是沈家旧宅里带出的温暖,不能让这光被戾气扑灭。

初到流放地,一间破旧茅屋成了容身之所。茅屋漏风,墙缝里呼呼灌进山风,夜里听着,像狼嚎般瘆人。沈音柔寻来苇席,细细补上缝隙,苇席粗糙边缘划过手指,渗出点点血珠,她毫不在意,专注把每道缝堵严实。她想着,这缝隙堵上了,不仅能挡风,更能挡住那些扑面而来的恶意与苦难,给自己和青黛,造一方小小的避风港。夜里,风穿缝隙的簌簌声,似细沙擦窗棂,倒像自然私语,诉说山野故事。她铺好晒得蓬松的被褥,阳光味道弥漫,那是带着希望的温暖。她对青黛笑:“这被褥沾了日光,裹着睡,能梦到长安的暖阳呢。长安的宫墙柳、朱雀街,还有咱们家旧庭院,说不定都会在梦里重现。我总梦见父亲在庭院踱步,身影挺直,像从未受过冤屈。” 晨起,她对着铜镜梳理发髻,素朴衣裳穿得齐整,铜镜里,眉眼清贵如旧,只是多了历经沧桑的坚韧。她轻轻叹气,又轻声道:“纵使落难,体面不能丢,这是沈家的根,是父亲教的风骨。父亲一生光明磊落,哪怕在这流放地,咱们也不能丢了沈家体面,得让看笑话的人知道,沈家的人,脊梁骨永远直。” 她要守着这份体面,守着沈家最后的尊严,哪怕身处泥淖,也要让旁人看到,贵女风骨,不会被苦难折弯。

街市上,有人因她“罪臣之女”身份,背地里指指点点,话里带刺:“以前金枝玉叶,住高门大院,如今不也住这破地方,跟咱泥腿子混。” 青黛瞬间炸毛,撸起袖子要理论,沈音柔轻轻按住她,温声道:“由他们说吧。人活一世,难堵众人嘴,咱们清清白白,何须在意流言。你看那卖菜阿婆,眼神多善良,青菜水灵灵的,世间总有暖人心的。说不定这阿婆,能带来有用消息呢。” 说罢,从容走过,衣角带起的风,似把恶意吹散。也有好心大嫂,悄悄塞给她们窝头,带着灶膛余温,递来时,大嫂手有些抖,像怕被人看见。沈音柔忙躬身致谢,笑眼弯弯:“大嫂,您的好意,比窝头还暖,我们记着了。等有能力,一定报答您。” 大嫂不好意思笑,粗糙的手在衣襟上抹:“闺女,别嫌寒碜,填填肚子。你们细皮嫩肉的,遭这罪,心疼。我家男人以前在衙门当差,后来…… 唉,世道难啊。” 沈音柔听着,心中一动,忙追问:“大嫂,您男人以前在衙门,可听过沈家的案子?” 大嫂犹豫下,说:“具体不清楚,隐约听我男人说,沈家的案子蹊跷,好像和漕运有关。” 沈音柔眼睛亮起来,连忙又问细节,虽大嫂知道不多,却让她看到为父亲昭雪的曙光,她攥紧衣角,暗暗下定决心,一定要查清漕运案的线索。这线索,就像在黑暗里摸到的线头,她要顺着它,扯出背后的真相,还父亲清白。

沈音柔从未放弃为父昭雪的希望。白日里,她带着青黛开垦荒地,握起生疏农具,一垄一垄翻土,手掌磨得发红,泥土裹满双手,每一下翻动,都像在挖真相碎片。她直起腰擦汗,额角汗珠顺着脸颊滑落,在黝黑皮肤上滚成晶亮珠子,对青黛笑:“青黛你瞧,种子埋进土里,给点阳光雨露就能发芽。咱们找证据、等昭雪的希望,不也像这菜种?只要坚持,总有破土那天。说不定哪天,咱们拿着证据回长安,为父亲洗刷冤屈,让沈家重新挺直腰杆。到那时,要让陷害父亲的人,付出代价。” 青黛眼睛发亮,脆声应:“小姐说得对!咱们的希望,肯定长得比菜苗旺!到时候,看恶人还怎么嚣张。我跟着小姐,啥苦都不怕,只为给老爷昭雪。” 沈音柔望着远处山峦,轻轻点头,目光里满是坚定,哪怕前路荆棘满布,她也要为父亲讨回公道。她把这希望,种在土里,也种在心里,等着它生根发芽,长成参天大树,撑破这黑暗的天。

夜里,青黛睡下后,沈音柔就着油灯整理证据。从沈家抄家时冒险藏的文书残页,边角微卷,纸面泛黄,字里藏着关键;流放路上听来的朝堂风声,官员的只言片语、暗地交易传闻,她逐字梳理,串起零碎线索。油灯昏黄,映着她专注面庞,影子在墙上晃成模糊轮廓,累了便揉揉眼,轻轻甩头清醒,轻声自语:“父亲一生清廉,为朝廷鞠躬尽瘁,批改公文到深夜,咳喘都忍着怕扰旁人,这冤案,总有大白之日。我多熬一刻,离真相近一分,不能负了沈家,不能让父亲蒙冤受屈,在九泉下不得安宁。我要让父亲清清白白走,让沈家重新站起来。” 她翻到一张残页,“漕运”二字旁,洇着深色墨点,那是父亲临终咳的血,仿佛父亲最后一刻,都在为漕运案忧心。她盯着墨点,陷入沉思,想起流放路过某渡口时,船夫哼的渔歌:“漕河深哟漕河险,官船沉哟银子现……” 这渔歌里,藏着的秘密,像钩子般勾住她的心,她咬咬牙,决定顺着这条线索查下去。这墨点,是父亲的血,更是指引她前行的灯,她要循着这灯,找到真相的路。

青黛夜半睡醒,见她还忙碌,心疼嘟囔:“小姐,您歇着吧,身子熬坏了咋整?证据慢慢理,您得顾自己呀。您要是倒下了,咱们这希望咋办,我一个人啥也做不了。” 沈音柔搁下笔,温笑着摸她头,掌心带着微茧:“青黛,这是咱们黑暗里的光,不能灭。咱们从长安走到这,风风雨雨都经历了,山贼劫道、疫病横行,都熬过来了,还差查证这几步?只要咱俩心齐,总有云开雾散时。你先睡,理清楚线索,往后查证才顺,才能早日为父亲报仇。你看这残页上的‘漕运’二字,还有船夫的渔歌,说不定就是解开父亲冤案的关键。” 青黛似懂非懂点头,又不放心说:“小姐,您困了就叫我,我陪您一起理。” 沈音柔笑着应下,看着青黛睡去的身影,心中满是温暖,有这样忠心的丫鬟相伴,再难的路,她也有勇气走下去。青黛是她的伴,更是她在苦难里的同路人,她们相互扶持,要把这冤屈的天,捅出一个透亮的窟窿。

沈音柔在这苦难里,用柔弱身躯扛起为父昭雪的重担。她每日在荒地劳作,手上的茧子一层叠一层,却从未叫过苦;整理证据时,熬到深夜,双眼布满血丝,仍执着坚持。面对山民的恶意,她以柔化刚,用善意去回应;遇到大嫂的好心,她铭记于心,想着日后报答。她把对父亲的思念、对真相的渴求,都化作前行的力量,一步一步,在这流放之地挣扎前行,只为还沈家一个清白,让父亲的冤屈得以伸张,让自己和青黛,能重拾曾经的尊严与荣光,哪怕过程再艰辛,她也从未想过放弃,因为她知道,自己身后,是沈家的荣耀,是父亲的期许,是不能辜负的信念 。那残页和渔歌里的秘密,如同她心中的火种,照亮她在流放岁月里的漫漫长路,她坚信,终有一日,能拨开云雾见青天,让正义降临。她要让这火种,燃成熊熊烈火,烧尽世间不公,让沈家的冤屈,在火中化为灰烬,露出真相的本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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