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定情
楚弦逸决意给沈音柔一场毕生难忘的告白,早在翻案尘埃落定前,便暗自筹谋。他选定两人初遇的桃花林,那片曾见证琴音与心动的地方,要让往昔遗憾,都在这场告白里化作圆满。
数月前,楚弦逸忙完政务,常换便服往城郊去。彼时桃花林初逢寒冬,枝桠光秃、荒草没膝,他雇来工匠,蹲在地上用树枝比画小径走向—— 每一步都沿着当年追着琴音寻她的轨迹,要让这条铺满繁花的路,成为串联往昔心动与来日相守的纽带。
监督工匠时,他细致得近乎苛刻。花瓣得选春日晨露未晞时摘下的,用蜜水轻洒保鲜,他亲自试过十余种蜜,才选定最清甜、最能让花瓣保鲜三日的配方;琉璃铃得定制月牙色泽,薄厚须均匀,他守在铸坊,看着匠人熔料、吹制,直到铃声拂过耳际,能漾出 “初见你时,琴音撞心” 的清脆颤音;枝头丝带要系得高低错落,他举着竹梯调整角度,嘟囔着 “再高些,等音柔进来,一抬眼,就像被我这些年攒的思念,劈头盖脸裹住” ,惹得匠人忍笑又不敢出声。
告白当日,辰时三刻,楚弦逸便带着仆从往桃花林去。他身着月白锦袍,袍角暗纹桃花由绣娘用金线细细缀成,走在花径上,每一步都惊落几瓣粉白。手持的并蒂桃花玉簪,是他求遍京城玉匠,寻来和田暖玉,盯着匠人雕琢了七日—— 簪头两朵桃花相依,花蕊处隐着极小的 “逸、柔” 二字,温润玉色映着他眼中灼灼期许。
他立在桃花林中央,耳尖微烫,却挺直脊背。春日风暖,吹得花瓣簌簌落在肩头,恍惚间,他又看见当年那个抱琴而立的身影,心尖便漫上蜜甜与酸涩—— 这是他此生最郑重的 “战场” ,要赢回爱人余生的相伴,要把过去错过的朝夕,都揉进往后的岁岁年年。
沈音柔被青黛半哄半拽,蒙上素纱上了马车。车帘外,青黛笑眼弯弯:“小姐且信我,是极美的惊喜,楚公子为这一日,熬了好几夜呢。” 她倚在车壁,指尖摩挲着袖口绣的桃花,心跳如擂鼓。车轱辘碾过青石板,她猜着几分,却不敢深想,怕这期待落空,又盼着这期待成真,矛盾得让指尖都沁出薄汗。
待揭纱帘,入目景致让她瞬间红了眼眶:花瓣小径蜿蜒向深处,琉璃铃串成帘幕,风过时,清响如琴音碎玉;枝头丝带飘着,每一条都系着半阙情诗—— 是她从前抚琴时,偶然念过的句子。阳光穿透花枝,给红毯镀上薄金,像把当年初遇的光,重新铺在了眼前。
楚弦逸见状,缓步上前,单膝跪地时,锦袍拂过花瓣,簌簌声里,藏着他胸腔擂动的心跳。手中玉簪映着漫天桃花,他声音带着克制的颤抖:“音柔,那年春日,你抱琴立在花下,指尖流泉,我便知,这世间琴音,再没人能弹进我心里。后来误会横生,让你独自背着冤屈,在风雨里走了那么多路……” 他喉结滚动,深吸口气,战甲能护家国,却曾护不住眼前人,这份愧疚,让他眼尾都泛了红,“这些日子,我终于懂了,你是我穷极一生,要护在身后遮风挡雨、捧在掌心疼惜的人。这并蒂玉簪为证,求你许我,陪你看尽岁岁繁花,无论惊涛骇浪,都同船共渡。”
沈音柔望着他眼中的坚定与温柔,那些因误会而生的犹豫、翻案时独自咬牙的不安,在此刻烟消云散。过往苦难,像被这桃花林的风卷走,成了这份深情最厚重的注脚。她眼中泛起泪光,轻轻点头,伸出手时,指尖因心动而发颤,却又带着破釜沉舟的果敢—— 这一次,她要握住属于自己的幸福。
楚弦逸起身,将玉簪郑重插入她发间,冰凉玉质碰上温热发丝,像把往后的誓言,都刻进了骨血。而后他紧紧拥住她,手臂发颤,像拥住失而复得的星光,又像把余生所有的风雨,都挡在了这拥抱之外。“音柔,从今往后,你的琴案旁,永远有我磨墨添茶;你若想涉险,我便替你扛着长枪,走在前面……” 他贴着她耳畔,声音闷在衣襟里,却字字清晰,“你只需站在我身后,弹你想弹的琴,过你想过的日子。”
沈音柔埋在他颈间,泪湿衣襟,却笑得清甜:“好,往后你出征,我为你抚琴送行,让琴音护着你的战甲;你归来,我煮新茶,听你讲战场上的风沙与月光……” 话音未落,漫天桃花纷飞,落在两人肩头、发梢,像场粉色的雨,浇灭了所有过去的苦,只留下此刻,两颗心紧紧贴在一起的甜。
这场桃花林的定情之约,成了长安城里最浪漫的传说。往后岁月,无论遇到何种波折,只要想起这漫天桃花、这并蒂玉簪,想起彼此发间的温度,两颗心便有了归处。情定终生,再不移改,就像那片桃花林,岁岁逢春,岁岁繁花满径,见证着他们从心动,走到地老天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