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安跪在灵堂中,絮絮叨叨道:“母后,姩姩听闻,宋家打算在廿六那日动手,外祖父说他们已准备妥当。母后,刘太医禀报过,云嫔此胎是个公主。”
怀安垂下眸子,须臾,笑道:“姩姩又要添一个妹妹了,妹妹乖巧些,弟弟,太过闹腾了。可千万,要是个妹妹啊。”
堂内烛火明亮,映照着怀安势在必得的表情。
也清楚的映照着怀安眸里的凉薄。
云嫔腹中的孩子,必须是公主。
文宜殿偏殿。
允祺两手捻着黑白棋,身着孝衣,嘴边含着浅浅的笑意,端的芝兰玉树,谦谦君子。
良久,他放下手中的黑棋。
细看那盘棋,黑子看似无路可退,实则处处皆是路。白子看似搅弄风云,实则早已掉入黑子所设的陷阱。
允祺并未抬头,问候在一旁的冯唐:“阿姐还未回吗?”
冯唐头垂的愈发低,道:“公主还在灵堂。”
允祺心中担忧不已,阿姐早膳用的不多,心中有怒气,灵堂那儿清冷,若是着了寒,那就不好了。
允祺眉头紧锁,放下另一颗棋子,起身朝灵堂去。
白子下的随意,却陷的愈发深。
冯唐不敢耽搁,赶忙扭着肥胖的身子跟上。
灵堂外,只有轻烟四人与秋容候着。
见了允祺,俯身行礼:“太子殿下。”
允祺随意地挥挥手,道:“孤进去寻阿姐。”
轻烟忙道:“太子殿下,公主许是有话与娘娘说,殿下回文宜殿吧。”
话落,又道:“公主若是心中郁闷,那更容易生病。”
允祺抿抿唇,终是道:“孤在这里等阿姐。”
轻烟并未再劝,劝了又如何,太子殿下又不听。
两刻钟后,怀安才出了灵堂。
怀安身上披了厚重的狐裘,愈发衬得她身形单薄。
允祺见阿姐出了灵堂,忙上前搀扶。
怀安任他扶着,笑道:“允祺怎的来了?不是叫你安心待在文宜殿吗?你瞧瞧,这天冷的这样,冻病了可怎生是好?”
话语里多有责备,却仍旧温柔似水。
允祺笑答:“阿姐久久不归,祺儿担忧,故而来寻一寻,才刚到,阿姐便出来了。”
怀安听出了允祺在撒谎,但她并未揭穿,只摇摇头,莞尔道:“你呀。”
“怀安公主。”秋容几人俯身行礼。
怀安轻轻抬手,嘱咐道:“看好烛火,有人闹事,不必留情面。”
今日,是入临日。
五品武官以上,三品以上文官,命妇,皆素服、去首饰粉黛,入宫哭临。
“若有人胆敢冒犯,按规矩办事。去迎各位吧。”
秋容低头称是。
怀安遂由允祺扶着,往文宜殿去。
方才一见到怀安,允祺便察觉怀安情绪低落,他有意哄怀安开心,便一路上只挑些趣事说与怀安听。
怀安觉出弟弟的心思,便隐了悲伤,陪着弟弟说笑。
二人方才在正殿坐下,便听宫人禀报,说是云嫔来访。
怀安抱着汤婆子,挑了挑眉,并未言语。
云嫔身子重,只守了一夜灵,便被皇贵妃责令回宫。
看似是皇贵妃护着云嫔,实则是怀安借皇贵妃之手,让云嫔得以光明正大的回宫休养。
刘太医私下禀报过,云嫔胎像不稳,若是不好生将养,恐会早产。
云嫔腹中的孩子,自然要早产,但不是这个时候。
怀安这才送她回宫。
良久,怀安勾起唇角,道:“天冷,请云嫔进来暖暖身子。”
宫人应声而出。
怀安与允祺对视一眼,允祺会心一笑。
怀安大概猜到了云嫔此行的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