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珸回御书房后便坐在窗边,一连两个时辰,一动未动。
康福立在殿外,静候吩咐。
康福已从自己徒弟那儿听了事情全貌,康福佩服怀安的勇气,也明白此事的结果。
最坏的,是陛下辍朝;最好的,是陛下将秦氏兄弟宣来骂一顿,然后一切如常。
许久,才听御书房里出一声:“康福。”
声音疲惫不堪,宛若顶着千钧重负。
康福扭着圆滚滚的身子急匆匆的进了御书房。
康福见时珸坐在窗边的小榻上,身子微微倾着,手中盘着一串翡翠珠子。
康福眼尖,认出那是昔日皇后赠予陛下的玩意儿。
时珸盯着窗外,冷冷道:“传朕口谕,天大寒,朕怜各位爱卿辛劳,特赐休沐八日,待皇后殡葬之日,百官无一人可缺席。”
什么体恤臣子,不过是辍朝的借口罢了。
康福知晓陛下最爱惜羽毛,重声誉,当下无言,只连声应是。
轻烟将此事禀与怀安时,怀安正翻阅宫中账册。
闻言,只应了一声:“知晓了。”
皇后崩逝,凤印自然回了它应回的地方,只是六宫之事,全压在怀安身上。
此事允祺帮不上忙,便在一旁读书习字。
轻烟许久后才听怀安道:“夏容姑姑,你去寻冬容姑姑,嘱咐她,将母后留给父皇的匣子送去御书房。”
皇后身旁四个大宫女,分别是春容,夏容,秋容,冬容。
春容与夏容留在怀安身边,协她理六宫之事,将来怀安出嫁,亦会随她留在公主府。
秋容守着灵堂,冬容守着翊坤宫。
皇后卧病时,曾将一匣子交予冬容,吩咐她交予陛下。
冬容不愿见陛下,而怀安,至今日才想起。
晚间,怀安与允祺正在颂禧宫用膳,便听闻陛下卧病,太医正聚在御书房商讨药方。
怀安夹菜的手顿了一下,须臾,便恢复了正常。
允祺察觉到了,只夹了一筷菘菜放入怀安碗中,笑道:“阿姐,今日的菘菜很好吃。”
怀安点头,依言吃下那一筷菘菜。
膳后,怀安与允祺说了许久的话,确保此局万无一失后,才放下心来。
允祺见夜已深,便欲回东宫。
怀安叮嘱完允祺路上小心,早些歇息,莫要操劳。又叮嘱冯唐认真伺候。
梁芜莅临颂禧宫时,怀安已梳洗毕,正听春容汇报六宫琐事。
怀安随意披了件斗篷,在内室见了梁芜。
梁芜将怀安细细打量了一阵,才取出一方木匣子来,将它放在案桌上,笑道:“这香名唤沉梦,有安神之效,姩姩安寝时燃一根,可好眠。”
怀安并不推辞,只笑着道谢。
梁芜又道:“后宫之事甚是腌臜,怀安不必手下留情。”
话毕,不顾正愣神的怀安,起身做别。
怀安并未相送,只嘱咐梁芜路上小心。
梁芜走后许久,怀安才命人熄灯安寝。
怀安对六宫闹事者,丝毫不留情面,颇有皇后之风,却比皇后还狠辣。
未央宫里,皇贵妃听完侍女的话,笑道:“果真是顾清宁的女儿。”
侍女将头垂的愈发低。
娘娘的疯魔愈来愈严重了。
听这话,无头无脑便罢了,丝毫没有损利的伤心。
侍女不敢应答,伺候时愈发小心翼翼。
这一夜,怀安格外的好眠。
皇贵妃歇的晚,夜间还梦魇了几次。
时间向来冷漠无情,千钧重的轮子碾过,碾死蝼蚁,亦碾死过庞然大物。
可时间永不会停步。
一转眼,已至廿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