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安停了动作，转而用眼神询问许嘉玥何事。
许嘉玥不慌不忙的从衣襟里取出一方卷着的帕子，小心的打开，一枚芍药玉簪静静的躺着，光流影动。
那簪子乃和田玉制成，芍药盛放，足以看出雕刻之人之用心。
许嘉玥托着簪子轻晃，“及笄礼。我亲自挑的玉，亲手雕的，不知昭昭小公主可愿赏脸？”
怀安展颜，微微侧头，示意许嘉玥替她簪上。
许嘉玥举起那簪子簪在怀安鬓上，细细看了一眼，笑道：“昭昭容色倾城。”
怀安笑着轻拍许嘉玥的手，携许嘉玥一同跪在蒲团上，行三叩九拜之礼。
门外不知何时起了风雪，染白了青丝，叫人生出天荒地老的错觉来。
叩拜完，二人在木主前絮絮叨叨，如幼时在皇后跟前撒娇一般。
风雪呜呜咽咽，掩住了屋内啜泣声。
未央宫内，德妃看了沉默不语的皇贵妃，犹豫良久，终是道：“娘娘，此后大乾史书所载，二公主生母，文慧妃姜氏。”
皇贵妃仰头，烈酒入肠，酒杯顺势滚落在地，转了几圈后，停在德妃脚边。
皇贵妃眼角挂着笑，“至少，淳儿还是公主。”
德妃一愣，终是问道：“皇家无情，娘娘不怕吗？”
皇贵妃倚着软榻大笑三声，“我不怕。我儿是天家公主，无人敢弃她，无人敢辱她。我已为我儿谋得安稳，我儿此生，必长寿，必幸福。”
右文殿修撰为夫，可保一世安稳。
皇贵妃想，她真的坏透了。
明知晓皇后娘娘见到允淳有多痛苦，还在她临死前求她保允淳平安。
宋絮啊宋絮，你这般坏，注定不得善终。
德妃见皇贵妃起身欲往里间去，问道：“娘娘所为，公主知晓吗？”
皇贵妃莲步轻移，“我儿不晓。”
允淳不爱读书，不爱武术，只爱拿着笔写风月。
她入不得朝堂。
允淳从不懂母妃，母妃疼她，护她，可她与母妃之间，隔一层墁纱，母妃将她看的透透的，她看不穿母妃。
她就在寝殿外，听着母妃为她谋划好余生。可她想要冲进去问母妃，那母妃呢？母妃怎么办？
她哭泣着，雪兰拦着她，她说：“二公主，莫负娘娘苦心。”
苦心。
她被人带回寝殿，梳妆更衣，全程静默无声。
幼时，她惹了母妃生气，跑到长姐宫里诉苦，恰遇皇后娘娘，她说了原委。
皇后娘娘只是笑着摸摸她的头，“允淳，莫怪你母妃，她很爱你，只是用她自己的方式来爱你。”
那时她不懂，如今懂了，却又希望回到不懂的时候。
半晌，她听到康福宣母妃御书房觐见的声音，她从门缝里偷看，从门外守着的嬷嬷身后看去，母妃一袭白衣，青丝梳成雍容的牡丹髻。
清凌凌的，像是雪天里绽放的白梅。
允淳想跑出去抱一抱母妃，可贴身宫女死死抱住了她。
“公主，莫负娘娘苦心。”
允淳失力的跌回地上，她笔下的人物数次崩溃，她总是写不好，先前觉着是自己言语匮乏，而今才惊觉，原崩溃二字，无词可形容其悲、其无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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