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三点十七分，许晚又一次从噩梦中惊醒。
梦里那双眼睛——许林的眼睛——近在咫尺，温热的呼吸喷在她的颈侧，手指像蛇一样缠绕着她的手腕。最可怕的是，梦中的她并没有挣扎。
许晚拧开床头灯，双手不受控制地发抖。窗外，一轮惨白的月亮挂在树梢，投下枝桠狰狞的影子。
她抓起手机，屏幕亮起的瞬间，一条未读消息跳出来：
「做噩梦了？——许林」
消息发送时间是三分钟前。许晚的血液瞬间凝固。她猛地抬头看向房门——门缝下有一线微弱的光，那是走廊的夜灯。没有影子，没有人站在那里。
但许林怎么知道她做了噩梦？除非他听到了她的惊叫。或者...他一直就在附近。
许晚颤抖着回复：「你怎么知道？」
消息显示已读，但整整五分钟没有回复。正当她以为许林不会回答时，手机再次震动：
「你的呼吸声变了。我的房间就在你隔壁，记得吗？晚安，妹妹。」
许晚盯着那条消息，一种被监视的窒息感扼住喉咙。她翻身下床，轻手轻脚地走到与许林房间相邻的那面墙前，将耳朵贴上去。
一片寂静。
墙纸冰凉的温度透过耳廓传来，许晚突然意识到自己在做什么——她正在试图偷听许林，就像他显然一直在监听她一样。这个认知让她胃部扭曲。
指尖无意识地划过墙面，突然，她感觉到一处微小的凸起。许晚凑近查看，发现墙纸上有一个几乎不可察觉的小孔，位置正好在床头高度。
她的心跳快得几乎要冲出胸腔。
从这个小孔望过去，能直接看到她的床。
许晚踉跄后退，撞翻了床头柜上的水杯。玻璃碎裂的声音在寂静的夜里格外刺耳。几乎是同时，隔壁传来床架吱呀声——许林起床了。
她手忙脚乱地捡起玻璃碎片，指尖被划出一道小口子。血珠渗出的瞬间，房门被轻轻敲响。
"许晚？"许林的声音透过门板传来，带着惺忪的睡意，"你没事吧？"
多么完美的表演。如果不是那条消息，如果不是那个小孔，她几乎要相信他真的只是被吵醒的关心哥哥。
"我没事！"她努力让声音听起来正常，"只是打翻了水杯。"
"开门，让我看看。"
"不用了，我已经收拾好了。"
门外沉默了几秒。"你手指流血了，"许林的声音突然变得异常清晰，"地上有血滴。"
许晚低头，看到自己确实在无意间将血抹在了浅色地毯上，形成几个暗红的小点。但许林怎么可能知道？除非...
她缓缓抬头，在门板上方发现了一个几乎与木纹融为一体的微型摄像头，镜头反射着微弱的光。
"你在我房间里装了摄像头。"这不是疑问句。
门外的许林轻笑一声，那笑声让许晚脊椎发凉。"终于发现了？我还在想你什么时候才会注意到。"他的语调轻松得像在讨论天气，"现在能开门了吗？还是说，你更喜欢隔着门对话？"
许晚的大脑飞速运转。报警？但许父出差了，而且许林是许氏集团的继承人，警方会相信谁？逃跑？深更半夜她能去哪？
"我数到三，"许林的声音冷了下来，"一..."
许晚抓起手机，快速给苏晓发了定位和求救信息。
"二..."
她环顾四周寻找武器，最后握紧了那片沾血的玻璃。
"三。"
门锁咔哒一声，自己打开了。许晚这才想起，整栋房子的智能系统都由许林的手机控制。
许林站在门口，月光从走廊窗户洒进来，勾勒出他修长的轮廓。他穿着黑色丝质睡衣，领口敞开，露出锁骨处的一颗小痣。看起来慵懒而优雅，如果不是那双眼睛——那双与许晚相似却充满危险气息的眼睛。
"用玻璃片当武器？"他挑眉看向许晚的手，"你会伤到自己。"
许晚将玻璃片握得更紧，锋利的边缘陷入掌心。"你到底想要什么？"
许林没有立即回答。他缓步走进房间，顺手带上门。许晚后退，直到小腿撞上床沿。
"你知道吗，"许林停在距离她一步之遥的地方，"我母亲死的那晚，也像你这样握着玻璃片。"
许晚的呼吸一滞。"她...自杀的？"
"官方说法是这样。"许林的目光落在许晚流血的手指上，"但我知道是父亲逼疯了她。他总是在找各种'替代品'，一个接一个带回家，当着她的面..."
许晚突然明白了笔记本上那些疯狂字迹背后的痛苦。许林恨的不只是她，还有父亲，以及所有被父亲带回家的"替代品"。
"那你为什么对我..."她说不下去了。
许林突然伸手，轻而易举地夺下她手中的玻璃片。鲜血从他掌心滑落，但他眉头都没皱一下。"因为我发现你不一样。"他将沾血的玻璃片举到月光下观察，"你不是自愿来的，就像我不是自愿成为他儿子一样。"
远处传来警笛声，越来越近。许林转头看向窗外，嘴角勾起一抹冷笑。"报警了？聪明的女孩。"他随手将玻璃片扔进垃圾桶，"可惜他们什么也找不到。"
警笛声在楼下停住。许晚听到苏晓的声音在和警察交涉，然后是沉重的脚步声上楼。
许林在警察敲门的前一秒，俯身在许晚耳边低语："记住，妹妹，游戏才刚刚开始。"他的嘴唇几乎碰到她的耳垂，"下次，别这么快叫暂停。"
门被推开，手电筒的光照进来。许晚眯起眼，看到苏晓惊恐的表情和警察警惕的目光。
"许晚！你没事吧？"苏晓冲过来抱住她。
许晚再看向许林时，他已经换上了一副担忧的表情，手指上的血迹也不见了，仿佛刚才的一切都是她的幻觉。
"警官，我妹妹做噩梦受了惊吓，"许林的声音充满歉意，"抱歉这么晚还麻烦你们。"
年长的警察看了看许晚苍白的脸色，又看了看许林无可挑剔的举止，显然相信了这个解释。"需要去医院吗，小姐？"
许晚张嘴想说出真相，却对上许林深不可测的目光。那个眼神无声地警告她：说出去，后果自负。
"不用了，谢谢。"她听到自己说，"我只是...做了个噩梦。"
警察离开后，苏晓坚持要留下来陪许晚。许林体贴地拿来备用被褥，甚至为她们热了牛奶。
"你哥哥真好，"苏晓小声说，"又帅又温柔。"
许晚盯着那杯牛奶，没有碰它。她看着许林在门口道晚安，看着他完美无瑕的微笑，想起他掌心流下的血和那句"游戏才刚刚开始"。
当房门关上，许晚立刻将牛奶倒进卫生间，然后检查了整个房间，又找出两个隐藏摄像头——一个在空调出风口，一个伪装成充电器。
"你在干什么？"苏晓困惑地问。
许晚没有回答。她站在卫生间镜子前，看着镜中与自己对视的女孩——苍白的脸色，乌青的眼圈，还有那双与许林如出一辙的眼睛。
她忽然意识到，在这场危险的游戏中，最可怕的不是许林对她的监视和控制，而是她内心深处那个正在享受这一切的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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