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私生

距离开拍已经过去二十多天，今天终于是等到了杀青戏。

这段时间张康乐变得更加寡言，只有在必要时才参与讨论，也因此而更加投入剧本。

杀青宴上，导演不吝夸赞着张康乐进步神速，演技精湛有感染力，很是看好未来当影帝的好苗子：“哎呀，小张这部戏表现很好啊！dj，你回去可得好好犒劳犒劳他，你看小张这段时间瘦的，见骨了都！带他吃顿好的，听到没？他可是我看好的以后要当影帝的演员，不能亏了他！”

陈导显然已经有些醉了，说话大咧咧挺着肚子，眼里全是对小辈的赞赏。

dj尬笑着应下，发现张康乐状态不对，只好边应和边关切地拍拍他肩膀。

“乐乐，是不是喝多了？有没有不舒服？喝不下就不要喝了，知道不？”dj低声耳语，询问状态。

张康乐晃晃头，脑袋不停嗡鸣，酒精上头，使他眼神浑浊浮上层水汽，半睁着眼，长睫遮下阴影，无力撑着桌面才堪堪站稳，努力保持清醒。

“我…好累…想回家…”张康乐嗓音嘶哑，断断续续道。

胃里实在灼烧得厉害，疼痛刺穿内里，浑身被冷汗浸透。

dj急忙抬头，对导演抱歉地笑笑：“陈导，实在抱歉，康乐他最近身体抱恙，容易疲乏，我先扶他回去休息了，实在不好意思啊。下次有空再请您吃饭！”

陈导也不纠缠，谅解地点点头，心疼道：“是该好好休息了，康乐这孩子，总是这样不漏声色，什么事都自己忍着，唉，你好好开导他吧。”

“好的好的，谢谢陈导关心！下次见！”dj说完便搀扶着张康乐出了包厢，掏出手机准备导航。

一只手倏地推开他的手机。

“不用你送了，我自己打车就行，你早点回去休息吧。”张康乐试着自己站直，拒绝下来。

dj不太放心，轻轻抓住男人肩头，探头观察脸色，劝说：“还是我送你吧…你醉了，我不放心你一个人…最近狗仔和私生很多，还是我护着你走吧…”

张康乐想了想，突然笑起来：“别说笑了，dj，我这种人，还会有人做我的私生和狗仔？”，他说完便摆手不再推诿，掏出手机熟练地打车，走到酒店门口等待。

dj深深望着那个背影，又叹了口气，低低嘟囔：“他最近怎么了…总是贬低自己…明明他很好啊…”

他打开康柏群聊，里面还算热闹，cp粉们还在津津有味吃着过往的糖，不亦乐乎。

[dj是衣架]唉…乐乐又瘦了好多，我感觉他身体都变差了…（伤心.jpg）

[在摄制组累死累活的社畜]啊啊啊，dj你有空一定要带他去医院检查检查了！！！

[草莓爱吃草]是啊是啊，我也感觉最近他的状态不太好，总是默默地一个人呆着…

[草莓可乐蛋糕]而且最近站姐拍的生图也很憔悴，瘦了一大圈！胸前都有些骨印了…

[color草莓汁]心疼死我了…（心碎.jpg）

[在摄制组累死累活的社畜]你让他好好吃饭，听到没有！

[dj是衣架]知道啦…可是他吃多了会吐的…

[在摄制组累死累活的社畜]啊？怎么会这样…

[草莓可乐蛋糕]那你就让他好好睡觉，别总熬夜了，现在剧也杀青了，正好带他好好出去转转，监督他早睡早起。

[dj是衣架]嗯…是个好主意！就这样办！

[dj是衣架]等我好消息！

…

张康乐勉强支撑着理智走到小区楼下，指纹解锁后就晃悠悠扶着墙慢慢上楼，一步一顿，过了好几分钟才在家门停下，迟钝地输入密码。

“乐乐！”肩膀突然被人从身后猛地拍了拍，吓得他蓦地后退两步，惊魂未定地不停深呼吸，才看向来人。

是之前偶遇过自己和马柏全的那个女生，不过这次明显是精心打扮过，脸上咧着大大的笑，昏暗的楼道中显得极为渗人。

“你怎么知道我住哪？”张康乐靠着墙，努力镇定下来，低声质问。

女生笑着上前两步，凑到他跟前，盯着他的瞳孔，像在欣赏一件艺术品，声音细细的，像杀人的洋娃娃，刺人心魄：“乐乐，你不记得我了吗？明明我这么爱你，你居然不记得？这样是不对的，乐乐，我要惩罚你…”

张康乐意识到不对，想推开她跑下楼逃走报警，却因为酒精吞噬下的大脑混沌不堪，力气被啃噬殆尽，动弹不得。

一阵异香钻入他的脑腔，侵略神经和理智，他狠狠拍着头想极力清醒过来，却被女生抓住手腕制止。

他用尽最后力气说道：“你…你这是在犯罪…”，随后“咚”的一声瘫倒在地。

女生尖声笑了起来，熟练地输入密码，将张康乐拖进客厅，轻轻把门关上，小心翼翼的样子像是怕把人吵醒。

“乐乐，你真是好看啊…可是你居然不记得我？难道你还在想他吗…明明都分手了，怎么还这么贱？”她蹲下身，尖锐的指甲划过那张精致的脸，细细雕摩，感受着男人的体温。

她神情逐渐扭曲，狠厉道：“既然如此，我就让他看看你这般狼狈不堪的样子！”

她疯了般撕扯起张康乐的衣服，魔怔地笑着，一声尖过一声，吓得在房间睡觉的猫惊恐缩在角落，“喵呜喵呜”哼唧不停。

她又把唇瓣印上他胸口，狠狠的，像是在烙印一般。

最终，她观赏着被自己摆布成待宰羔羊的张康乐满意地笑了，掏出手机，拍了几张照片发给了马柏全。

[匿名]马柏全，这就是你爱的人，如此狼狈不堪？

[匿名]可恶啊，本来不想这样的，可谁让他还想着你呢？居然连我是谁都不记得了…

[匿名]马柏全，你也不想这些照片流入网络吧？

那边，马柏全心跳声如烈鼓，双眼死死瞪着那几张图，呼吸紊乱，电流声在脑中炸开，抓着手机的手用力到指节发白，一口一口深呼吸克制心智，抓紧仅存的理智。

我要杀了她…

我要杀了她！！！

马柏全，你要杀了她，杀了她！！！

哥哥…哥哥…

不能杀…不能杀…马柏全你不能杀…

杀了会坐牢…哥哥怎么办…

“啊啊啊！！！贱人！！！疯子！！！”他用尽全身力气狠狠捶在床头，发出巨大的闷响。

双眼赤红，颤抖着身体断断续续打字。

[马柏全]你到底要我怎么样！

[马柏全]我都按你说的分手了，你还要如何？！

[匿名]让他永远不想再见你，心里不再有你，就这些，你能做到吗？

马柏全愤恨地抓着头发，狠下心，回道：

[马柏全]好。我答应你。

[匿名]哼，你最好做得到。

马柏全颓废地坐在床头，手机界面上是机票购买成功的最新消息。

坐飞机的两小时比以往每一次都显得漫长，焦虑的神经控制身体死死掐住自己的肉，直到嵌进皮肉，血液沾染手掌，剧痛才使得他镇定下来，呼吸渐稳。

他拖着疲惫的身体又回到了那个他无比熟悉的房子，输入密码，走进客厅，直到看见张康乐被人以一种极为耻辱的姿势摆放在沙发上，身上被绳子捆住，衣服被尽数撕裂，虚虚趴在身上时，终于情绪决堤，溃不成军，瘫坐在墙边暴哭，头狠狠一下又一下撞向墙壁，直到鬓角渗出血才停下。

他踉跄着走到张康乐身边，无声地哭，手默默帮人解绑，麻木地将人的衣服扯下来扔到地上，进厕所拿湿毛巾为人擦拭眉眼和身体，一遍又一遍，想把那女人留下的肮脏清除干净，手腕越来越抖，直到再也无法拿起那块布。

将人抱到床上盖好被子，马柏全就坐在床边，静静把头埋在张康乐心口，手指穿进男人指间，紧紧贴在一起，直到能感受到对方的脉搏和血液的温度。

“哥，怎么又瘦了这么多。”

“是不是又没有好好吃饭。”

“为什么要这样呢…”

“哥，很疼吧…”

“再坚持一下，好吗？我一定会解决她的。”

“一定要好好的啊，哥…”

…

张康乐感觉冰冷的身体又有了温度，紧锁的眉头淡淡化开，带着浅浅笑意坠入梦的深渊，他觉得灵魂轻轻的，似与一缕阳光缠绵，热流融化白雪，郁郁葱葱。

是爱人的温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