脑袋一片昏沉酸胀，昨晚喝得烂醉，张康乐醒来时已然不记得昨晚的一切，只是隐隐觉得心脏不舒服。
像往常一样，他准备去卫生间洗漱，却在路过客厅时看见了熟悉又不该出现的人——马柏全，那个已经和自己分手的男生，此时就静静坐在沙发上，直勾勾望着阳台出神。
“马柏全？你怎么在这…”张康乐疑惑着，视线不自觉向地面看去，瞥见了地上散落一地的破衣布，艰难辨别出是昨天自己穿的那件。
难道昨晚自己…醉酒发疯了？
不会吧…
他死劲捶捶额头试图激起些昨晚丢失的记忆，但无果。
许是感受到身后男人探寻的视线，马柏全站起身，散漫戏谑的目光在张康乐身上来回飘动，直到张康乐不自在地背过身不再与他对视，才调笑道：“哥，一点都不记得了？”
他抬步，鞋底在地面上踏出一声又一声令人不安的声响，张康乐直愣愣感受着男生逐渐逼近的气息，胸腔不自觉传来心脏沉闷加速的撞击声。
马柏全将头虚虚搭上张康乐蜷缩的肩膀，低低说：“张康乐，你昨晚真是卑贱啊。”
“什么？”张康乐猛然转过身，不可置信，声线都颤抖起来：“马柏全，你说什么？”
马柏全耸着肩后退两步，摊开手扬唇讥笑：“张康乐，我说的不对吗？我没想到啊，哥哥，上次我都那么诋毁你了，你居然还能舔着个脸找我帮你，哈哈哈，这难道不是贱吗？”，他说完，闷笑着玩弄起右手的银戒，将刻了字的那面轻轻抹了抹。
张康乐不知是愤怒还是惊恐不甘，颤抖着身体，嘴唇被咬出涔涔鲜血，“啪嗒啪嗒”砸在瓷砖地，汇成一滩血渍，在亮白的地板上显得格外刺眼。
“马柏全，你混蛋！”他突然两步冲过去狠狠甩了马柏全一巴掌，这一掌不轻，也不算重，足以在保养得当的脸上留下淡红色的印记。
马柏全被打得猝手不及，狠狠向右侧踉跄了几步，嘴角渗出丝血，他用指腹轻轻捻去，苦笑两声，嘴角扬起自嘲的弧度。
真好，他终于舍得打我了。
说明他真的，很恨我了吧。
果然是当演员的，马柏全一秒就又将真实情感敛藏起来，换上了那副看玩物的神情，回身朝张康乐淡淡走去：“哥，你不是很享受吗？被我侮辱玩弄的滋味好受吗？”
张康乐被堵得说不出话，羞耻不甘的色彩在眼底散开，投射到近在咫尺的那双眸中。
马柏全见人不回话，又自顾自笑着自答：“肯定很好受啊，不然我哥哥也不会在醉酒后第一个想到找我帮忙解劲啊！”，他轻佻地挑起张康乐下巴，凑过去，舌尖轻扫过细长的脖颈，在感受到男人细微的颤抖时满意地笑起来，自得地直起身，笑而不语，像是印证了刚才说的话。
张康乐不再出声，微低下头垂眸怔然，空洞的视线扫上电视柜上摆放的双人石膏娃娃，恍惚间，他看见代表自己的那个小人似乎留下了一滴泪。
马柏全观察着男人的一举一动，或许是觉得目的已经达到，便转身准备离去，又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走过去按住张康乐后脑逼迫他与自己接吻。
张康乐麻木地任由摆布，闭上眼，睫羽轻颤，阳光下泪滴闪着悲情的光，没入衣襟。
不知过了多久，马柏全才气喘吁吁地放开他，红肿着唇，抵到他耳边嘲讽：“张康乐，别想着在手机上妄图找到你昨夜勾引我的证据，你的手机于我而言没有秘密，你的一切我都能掌控，所以我嫌恶心，把那些证据都删掉了，就当是最后分手给我的礼物吧。”
张康乐默然注视着马柏全离去的背影，在他即将开门的瞬间失望地开口：“马柏全，在你眼里，我到底是什么？是你玩完就扔，招之即来，挥之即去的供你消遣的玩物吗？”
马柏全悄然攥紧把手，指节嘎吱作响，半晌才冷漠肯定：“没错，张康乐，你就是我的玩偶而已，不爱了就丢掉，玩累了就丢弃，明白了吗？”
“砰”的一声，门被重重摔上，偌大的房子又只剩下张康乐一个人。
“喵呜”，猫从卧室钻出来，走到张康乐脚边软乎乎地蹭。
“卢卡库，笨笨，你们饿了吗？我去给你们做饭吧。”张康乐蹲下身，揉搓了几下毛团，起身去煮鱼。
等待的过程中，张康乐又不免发起呆，盯着指尖放空。
最近真是奇怪啊，为何总是浑身没劲，明明每天不算忙，但还是累得要死，累得要死，累得要死。
要死，要死。
他静静转头看向地上那一小摊黯淡下去的血液，歪头，扯唇怪笑。
这段时间晚上胃疼头痛，狂吃到吐血的回忆又涌上心头，他想走过去沾点血抹在手腕，但一阵煮开的咕噜声猛地将他抽离回来。
手忙脚乱将鱼装盘，放地上喂给猫猫吃完，张康乐才把有些脏了的外套脱下来，躺进沙发，闭目静思。
他活了二十三年，算不上完全开朗，但至少一直情绪平稳，向上，但现在这个月来，长久隐藏起来的心底阴暗面有了露头的趋向，他不想管了，这样也很好，至少有时疼痛真的让自己感受到了快意。
乏意开始侵占大脑，张康乐竟悄无声息睡死过去。
日日堕梦，今天的他在梦里看到了一面巨大的镜子，他缓步走近，看见了客厅，六只家猫，还有他自己。
镜子里的一切都和现实中吻合，只是他突然发现对面的自己身侧是一把水果刀和一卷绷带。
“喵喵”，笨笨蹭着“他”脚踝，渴求主人的抚摸。
“张康乐”轻笑几声，拿起刀，对着干练白皙的手腕狠狠划去，直到亮眼绚烂的鲜血将衣物和沙发浸染透彻，再一缕一缕汇聚成河，像一场玫瑰的惊鸿盛大的绽放赏宴，吸引着张康乐一步一步走进，直到踩上那朵绚烂花，他闻到了熟悉的腥甜气味。
“张康乐”抬起手腕静静地，入迷地欣赏杰作，疼痛共感，站在一边的张康乐手腕剧痛连绵不绝，经脉酥麻，控制不住下跪，去抓住那只被鲜血染红的手腕，吮吸着，贪婪地舔食着伤疤，捕捉每一丝甘甜，再不舍地入喉。
“哥。”迷离之际，张康乐听见有人在唤他。
他痴痴掀眸，对上一双熟悉无比的清澈的眼睛，不自觉扬唇，低念：“奇奇…”
马柏全走过来，面对面跪下，抓住张康乐颤抖消瘦的手腕，带到自己嘴边，狠狠一口咬下去，惩罚似的瞪着他，停顿空隙低骂：“张康乐，你真是个疯子。”
张康乐瞳孔染上迷恋和柔情，放松身体目不转睛地注视马柏全对自己做的一切。
他痴迷马柏全对他每次的伤害：啃食，割血，吮吸，舔舐，每一瞬骨髓的痛都让他甘之如饴。
眼前的男生还在不断索取他身上每一寸血肉，肌肤，直到马柏全发狠地啃咬住他的唇瓣，舌尖相触，纠缠，张康乐笑意溢出眼眶，化作清泪洗涤两个缠绵的灵魂。
他双手抚上马柏全发丝，一次次轻吟对方名字，窒息感让他整个人像溺进深海，艰难吞噬虚无的氧气，音节被淹没在对方肉体里。
“张康乐，睁眼，看着我的眼睛。”马柏全喘着水汽低声命令。
张康乐颤抖着睁眼，直直荡进那双水眸，心跳停滞，空气只剩下血流的声音。
“张康乐，你爱我吗？”马柏全吻住对方手心。
“爱。”
“奇奇，我爱你，无比爱你。”张康乐呆呆回答。
马柏全还不知足，又把脸贴紧他手心，得寸进尺：“有多爱我，张康乐？”
张康乐感受着对方体温，眼前的男生浑身已然沾满自己的血。
“爱到愿意和你血肉相融，骨骼相缠，爱到愿意被你吞之入腹，永远成为你身体的另一个灵魂。”他虔诚道。
“张康乐，永不反悔。”马柏全得逞地笑了，开始消散。
张康乐急忙扑过去，想将碎片拥回拼贴，却只落得一场空。
梦境崩裂前，他听见了马柏全留下的最后一句话：
“哥，我会再来见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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